已经尝试过了一切办法。
温岭西想了想,又问:“那您有没有试过让他换个地方睡觉呢?比如,在干净;客房里,或者是外面;宾馆……”
“我试过了,我都试过了……”徐静娴;语速忽然变快,她不断地摇着头,慌张而惶恐地喋喋不休,“不管我让他睡在哪里,蜗牛都会来……我甚至试过整夜整夜地开着灯,陪着他,可是我每次都会撑不住睡过去……我喝咖啡冲冷水澡甚至掐自己都没有用,我每次都会睡过去……摄像机里也什么都没有……那只蜗牛是隐形;,可是它很大很大很大……”
这是很明显;精神崩溃迹象。
“江太太?江太太!”温岭西心里一跳,连忙安抚徐静娴。
他轻拍着徐静娴;肩膀,试图让她恢复平静,与此同时有些担忧地朝沙发上看了一眼。
还好,江耀已经睡着了。他没有看到母亲崩溃失控;模样。
江耀蜷缩在沙发上,那只红色;七星瓢虫从他摊开;掌心逃脱,正顺着手腕,一点点地往上爬。
不知怎么,比起徐静娴近乎癫狂;表现,小瓢虫顺着少年手臂爬行;画面,令温岭西感到更加恐怖。
他急忙走过去,想抓走那只瓢虫。
然而手指还未触及,却顿在半空。
温岭西犹豫了一下,转身从办公桌上抽出一张纸巾。小心翼翼地用纸包上,这才把七星瓢虫放回到盆栽上。
七星瓢虫欢快地爬进了泥土里。
温岭西莫名松了口气。
身后再次传来徐静娴不安而无助;声音。
“温医生,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救他……”
温岭西转过头,看到徐静娴已经眼眶发红。她;睫毛轻颤着,如同冰湖上一只心碎;天鹅。
温岭西沉默片刻,道:“江太太,您;丈夫最近在家吗?”
徐静娴摇了摇头:“他去国外,参加一个学术会议了。”
温岭西拿起徐静娴面前;一次性茶杯,走到饮水机旁边给她加了点水。
尽管徐静娴到这里以来一口水都没有喝过,茶杯几乎是满;,但这个加水;行为可以转移她;注意力,帮助她放松。
“那么您自己呢?我听说我们花滑省队邀请您去指导他们训练……”
“那个我已经推掉了。”徐静娴摇头。
“为什么?”温岭西问。
“因为江耀离不开我……他最近太不对劲了……”
徐静娴这样说着,又转头望向江耀,甚至下意识地伸出手,想把儿子搂进怀里。
然而江耀独自在沙发上睡着了。蜷着身子,睡得很香。
徐静娴只好收回手。就这样担忧地,满怀心事地望着他。
这一切落在温岭西眼里,更加验证了他;猜测。
出问题;不是江耀,而是徐静娴自己。
江耀当年在她眼皮底下失踪,对徐静娴这位母亲造成了巨大;心理创伤。
如今尽管江耀已经回来,但徐静娴其实从未走出弄丢儿子;阴霾。
她认为儿子失踪全是自己;责任,因此她要加倍补偿儿子,加倍地对儿子好。
这就形成了一种过度保护。
她已经习惯了儿子在她身边寸步不离,因此当花滑省队向她抛出橄榄枝,邀请她去当芭蕾指导;时候,她产生了强烈;愧疚感。
她觉得自己不能因为事业而冷落儿子。她觉得儿子离开她就不行。
可实际上,反而是她离不开自己;儿子。
江耀;自闭症在好转,社交能力在提升——这几乎可以说是奇迹,但却是真实发生;。
徐静娴一边希望儿子能像个正常人一样独立生活,一边又不愿意离开自己;儿子。这两种矛盾;情绪在她内心互相拉扯,精神上;痛苦煎熬,加上长期累积;疲惫,生理心理相互作用,最终令她产生了一些臆想。
她开始想象儿子身上发生;异常。她把这当做一个决定性;理由,让她能够毫不犹豫地拒绝省队;邀请。
当一个人对某样事物;执念过深,那样事物或许就会在他;内心成真。
……当然,以上这些只是温岭西;猜测。他并没有直接下定论。
他打算先试着帮助这位母亲。
“您已经好些天没休息过了吧?”温岭西凝视着徐静娴眼圈下;乌青。
“是,我好几天没睡,我想要录下那只蜗牛……我想抓住它……它很大……”徐静娴喃喃。
温岭西叹了口气,拿出处方单,写下一个药名。
“这是……?”徐静娴疑惑。
“这是能帮助睡眠;药物。”温岭西道。
徐静娴似乎已经意识到什么。她很警觉:“安眠药?”
“不,不是安眠药,只是舒缓神经,能让您轻松入睡;药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