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冬末春初,黑熊将要苏醒之际去“叫仓”,然后趁着黑熊出仓时放枪捕杀。
而在当下这个冷兵器时代,猎熊的方法是差不多的,但□□只能用大斧或者大锤替代。
秦游曾经听到过一个说法,说是帝王的仪仗兵皆用斧钺这种大家伙,就是有彰显武勇,表明能斩杀熊虎之意。
可以说猎熊的方法是靠谱的,就是这执行的人是个绝对是个二把刀。
那冲着斫头去的一斧子力道明显不足,破皮伤骨却未断骨,导致随着这熊的发狂和拨弄,卡在颈项中的大斧已渐有松脱之相。
眼瞧着那发狂的黑熊越走越近,似乎大地都在震颤,秦游终于牙一咬,心一横。
不管了,拼一把。
那厢冯恒在探出半个脑袋看到完整的黑熊时,整个人的气力就被瞬间抽空了。
天君在上,这么大的一只熊,只怕一巴掌就能把他给拍成肉泥。
人在最绝望的时候,总会下意识的寻找自己最信任的人。
就当冯恒欲要拉住秦游衣袖,说出弟与兄同死这句话时,就见到刚刚还在他身侧的大兄如风一般跳出沟堑。
身形矫健,迅疾,再加上精赤着上身,有一种原始粗犷、凶悍阳刚的美。
秦游心如擂鼓。
巨量的运动让身体中的水份变为汗珠,然后顺着人中线滑入嘴中。
很咸也很重。
秦游在跃出沟堑的瞬间就将挂在腰间的陶罐取下,朝着自己的反方向远远投出。
“哚。”瓦罐落在了一片绿色的地毯上,很幸运地没有碎。但捆扎瓦盖和瓦罐的干草却因不堪重负而断裂,让瓦盖咕噜噜滚到了更远的地方。
微风吹拂,送来蜂蜜的清甜气息与秦游身上新鲜的血腥气。
高大壮硕的黑熊先是一愣,然后立刻又是一掌拍到了大树上。
它终于找到杀害自己孩子,又砍伤它的仇人了!
卑劣的人类,就是用蜂蜜的香气,把它的孩子骗出去的。
它嗅着气味飘来的方向,开始了蛮熊冲锋。虽然一冬的睡眠让它的脂肪大量消耗,熊掌变得软薄,地上的石子令它很是不适。
但那些都不重要,它可以报仇了!
沟堑当年是挖来做隔火带的,所以周围也没有能够合抱的大树,秦游只能选择了一棵小树爬了上去。也没有爬太高,只是在树的中段,确保自己不会被这发狂的熊一掌拍到。
在黑熊冲过来的过程中,秦游将自己所知的漫天神佛都求了个遍,祈祷自己前世从外公和舅舅那听到的故事能够顺利在自己身上复刻。
视线越过山坡,一个面貌有些稚嫩,但已经能显露英气的少年正十分兴奋地指挥着手下的宾客仆役:“快快快,黑菟和黄虬都已经追上去了,吾今日一定要抓到那只熊,扒了它的皮给父亲做披风!”
这少年衣丝戴冠,脚上蹬着一双上好的鹿皮靴,一看就是个家世非常好的。
手底下的人自然也有几分骄骄之气,丝毫不顾已经到了旁人的山头,呼喝着去追先发的两犬去了。
还有那仆役打扮的人挤到英郎少年面前凑趣奉承道:“少君可真是孝心可嘉,勇武过人啊。一斧子把那熊给伤得不轻,县尉知道后一定会非常高兴的。”
少年露出一个有些骄矜的笑容。
忽然,巨大的嘶吼传入众人耳中,其中夹杂的痛苦意味令每个人都是心中一紧。
少年急忙推开奉承的仆役,大步走到了坡顶。
然后就见到了永生难忘的一幕。
一个精赤着上身的男子,正举着他曾经用过的那一柄大斧,对陷阱沟堑中的黑熊脖颈砍去。
一斧,又一斧。
只两斧,熊头就只剩下一层皮和身体相连。
第三斧,熊头直接被整个斫下,直接落到了堑壕中,自伤口中喷出的鲜血把那持着大斧的人浑身都浇成了鲜红色。
高贲连呼吸都吓得停了,好半晌才看向一直护持着自己的寡言剑客:“王君,古之恶来,楚之霸王,也不过如此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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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贲字伯虎,河东平阳人也。父光,故镇东将军之孙,积军功为成固右尉。
贲性通脱,不喜习章句。常游猎于林中,得见帝以斧猎熊,既惊且佩,遂从帝驱驰。——《梁书·卷七十四·列传第二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