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想要在战阵中搏个前程,一来不知朝廷何时动兵,二来刀箭无眼,还不知军功和意外哪个先来呢。
不过只要他还在一日,就必会记得大兄曾两次舍身救他的恩情。
无论如何,大兄是个好大兄。
不过大兄入仕艰难是真,但若想将大兄当做纯粹的一勇之夫,也是把事情想得太美了些。
乡人故然因见识不足,显得热情淳朴,但能代代相传至今,就不会缺少生存的智慧。
卖命是可以的,但价钱要给够。
无论是功名利禄等物质方面,还是对症下药的施恩,志向相同把情绪价值给拉满,包括自身本钱足够,拥有很好的投资价值,都是价钱的一部分。
若是摆出一副自以为是的低姿态,就能网罗到雄杰豪士。这世上就不会有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侍这句话了。
冯恒还觉得,背上债的大兄变了许多。
以前的大兄仰慕信陵君,觉得朱亥、侯嬴是大英雄,但现在的大兄恐怕不会这么认为了。
大兄不卑不亢,有一股不居人下的傲然与底气。
对于秦游这个被社会反复捶打过的人来说,高贲现今这幅模样还没有八竿子打不着的所谓亲戚,向他推销保险时画的饼圆。每多听一句,都是对生命的浪费。
而且瞧这孩子说上几句还要停顿思考的模样,秦游就知道这孩子是在对印象中的某个人进行模仿。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他那个县尉爹。
可公式不能这么套啊,傻孩子!
你爹有族望,有军功,说不得还有些爱才好才的名声。最关键的是有官位,有权握在手中,一投效就能立刻获得收益啊。
你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孩子,就想着招揽人才了?你的本钱是什么?有多少?
还有在外面随便就打着你爹的招牌。今天也就是自己有挂,这才侥幸逃过一劫,如果没逃过,又当如何呢?
你这小子如此嚣张,你爹知道吗?
人有梦想不是坏事,但梦想不切实际就显得很愚蠢了。
要知道就是四世三公的超级大贵族袁绍,在你这个年纪都还在被野史编排和孟德一起抢新娘呢。
在什么年纪就做什么样的事情不好吗?人傻就要多读书!
秦游不喜欢和傻子站一块,因为劈下来的雷是可能落到他身上的。
眼瞅着已经下山,秦游就虚虚一抬手,止住高贲的涛涛不绝:“感谢高君的抬爱,只我不过是一山野庸人。方才杀熊,仅是不愿束手待毙,借助地利侥幸为之罢了。如今已是……”
秦游满脸苦笑,冲着高贲伸出了自己仍在不住颤抖的手。
他也并不是完全装样,系统提供的肾上腺素的确很猛,猛到他能抓住黑熊跌落沟堑的瞬间从树上跳下,还正正好落在黑熊的背脊上,一把将大斧拔出,又三斧把熊头给斫落。
可这副作用也的确是强,时间一到,整个人就立刻被疲劳充斥,每一块肌肉骨骼都在诉说疼痛。
导致他只来得及给了高贲一拳,整个人就只能倒地大吐特吐。
也不知道得休息多久才能缓过来。很有自己前世那种一次性大额借贷,分期小额还款那味了。
说罢又不等高贲说出挽留的话,他就虚虚使了点力,令支撑着他的冯恒转向另一方。
冯恒心领神会,赶紧扶着大兄往另一条路走了。
冯旗有些懵,赶紧拔足追上,小声问道:“大兄,咱们这是去哪啊?”
冯恒早就习惯了同胞哥哥的慢一拍,当即代秦游答道:“大兄想去溪边洗浴一番,这模样被姐姐见到了,定是要心疼的。”
秦游这时连教训调皮“弟弟”的兴趣都没有了,只得低低训了一句:“那我可要好生看着,待你娶了新妇,又是个什么光景?”
冯恒还没说话呢,冯旗就把头摇得和拨浪鼓似的:“不行不行,阿恒还小呢。”
冯恒立刻巧妙地转移了话头:“那么说兄长你是想娶亲了?那我回去就与阿父说,当为你定下一门好婚事才是。”
“好啊,阿恒,我看你是要挨打了!”
“兄长慢来慢来,我可还扶着大兄呢,莫让大兄给摔了!”
“阿恒,你放心,兄弟一场,我必不让你难做,必会垫在大兄身下的。”
“哇哇哇,大兄救我!”
“哈哈哈哈,尔等自决之,莫要带上我!”
三人的笑闹声一点不落的传入高贲的耳中,让高贲的心情变得十分低落。
他看好的熊罴之士啊,还指望着将来朝廷有边事,带着此人上战场护卫他左右立下功业呢。
结果这人像只泥鳅一样滑不留手,主打一个油盐不进,就这么走了。
直到他身后那个冷峻的剑客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后,脸色才多云转晴。
只见他冲着等待指令的众门客说道:“走,随我分肉去!”
竟是又恢复了些许先前意气风发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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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旗字伯宰,汉中成固人也。性敦和宽仁,开襟下士,多荐贤才。为帝掌少府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