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1 / 2)

时下的娱乐方式是极其匮乏的,尤其是高家在东乡修筑别院的目的仅是小住。

再加上高贲是被寄予厚望的重振家声之人,其父对其的约束管教很是严厉,所以在这间别院中,歌姬美婢是一概没有的。

于是此间宴饮,就是最为粗犷质朴的喝酒吃肉。

虽然秦游为了收买人心,打算把整头熊的肉都分出去,但是在实际操作的过程中,他还是留了余地。

除却拿走了大半的熊油,他还将两只熊掌都分给了冯太公,算是间接答谢这位老人用他的声望制衡高贲,没让他坐蜡。

如今一块被架在火堆上,被烤得金黄,正滴滴答答往下不断滴油,带起一团又一团火焰的,就是冯太公在知道四人要相聚饮宴后,特特让冯旗带来的一只熊腿。

和熊腿肉依偎在一处的,是冯恒奉命在灶房中挑的,选取的是胸口肉。虽然在质量上有所不足,但胜在肉质细嫩。

除此之外,高贲还让奴仆宰了一只羊,半扇分给今日随他去山上打猎的宾客,另外半扇则是被剁成小块放进一个大陶瓮中,被架在另外一堆火上炖煮。

四人中最年长的秦游也不过十六,高贲与冯旗同岁,均是十五。冯恒年纪最幼,仅有十三。放在秦游从前生活的那个年代,也就是个初中生,还有不小的可能犯上中二病。

所以几人的举动观之像是对成年人的拙劣模仿。

当然了,秦游是因为没有相应的知识储备,不想贸然为之,以免出乖露丑。冯家兄弟则是单纯的馋了。

兄弟两个万万没有想到,仅仅几天没有跟在大兄身后转悠,大兄就又整出这么多好吃食了?

用蜂蜜刷在熊肉上,经过火焰的舔舐在表面形成一层薄薄的糖壳……不对不对,是蜜味渗透进肉中,压制住熊肉的腥臊!

苍天,他们都不敢想象这有多好吃!一定比昨日吃的板栗鸡更美味!

相比之下,就连旁边那正在炖煮的羊汤都显得那么平平无奇了。

高贲到底家世要更好些,见过的排场也更多更大。是以并不怎么缺油水的身体还能抵抗住不停往鼻腔中钻的香气。

于是率先举起面前的耳杯对秦游说道:“秦君在我四人中年纪最长,当先敬一杯。以秦君之才,必定早登州郡,名动四海,为我大汉栋梁之材!”

秦游着实没想到这大汉朝的酒桌文化就已经如此先进了,连敬酒词都是一套套的。不过这酒已经敬到了面前,不喝就太不礼貌了,当即举起耳杯,一饮而尽。

与后世动辄五六十度的高度白酒不同,如今这个时代的酒缺少蒸馏的步骤,酒液通常有些浑浊,味道也更柔和寡淡。对秦游来说,更像是饮料。

高贲的话算是开了头,冯家兄弟来不及懊恼,也是连忙举起面前的耳杯,一齐对着秦游说道:“祝大兄早登州郡,名动四海,为我大汉栋梁之材!”

秦游同样也是笑呵呵地应了,然后冲着三人一挥手道:“你我之间,就不必拘礼了。”

十五六的少年郎,最是活泼好动的时候,对长辈们那套推来让去,你敬我,我敬你的礼节是既厌烦又好奇。如今面子上的功夫既然已经做了,剩下的就是自然是回归天性。

冯旗是四人中最没心眼的,所以在饮尽杯中酒后直接就拎着耳杯找上了高贲,笑呵呵道:“高君,可敢比斗手势令?”

他仍是不能忘却今日大兄与幼弟因此人驱熊之故,身陷险境。现如今手是动不得了,但灌醉他出一出气还是可以的。

高贲像是洞穿了冯旗的意图,当即把放在案上的酒壶高高举起,朗声笑道:“固所愿也,不敢请尔。”

秦游细心观察了片刻,发现所谓手势令,和后世的剪刀石头布相仿。冯旗虽然性子忠厚,但亦在此时展现了老实人的狡黠,出拳不急不缓,几次逼得性子焦躁的高贲忙中出错。

算下来竟然是高贲喝的时候要多些。

秦游得了燕芸的嘱咐,今晚并不准备畅饮,所以也没打算教授诸人他从前在酒桌上学到的那种种类繁多的划拳。

高贲拿出来待客的酒其实已经是能跻身上游的高档酒,但这个时代的酿酒技术就那样,秦游可不愿他们这几具通通处于未成年的身体被酒精损害。

武德充沛的大汉可是欣赏高个男子,不然二爷也不能以马弓手的身份去战华雄。

于是他从怀中摸出已经冷透的烤栗子,慢慢剥开,就着酒吃下。

虽北风猎猎,但面前篝火熊熊,四周笑语阵阵,天上繁星点点,还有肉香止不住的往鼻子里钻,令秦游油然生出恍如隔世之感。

从前的他,也这么和朋友出去露营来着……

秦游是打算做一个自斟自饮的酒混子的。但很明显,即便是大汉朝,这酒桌氛围也不允许他这么干,尤其是这场宴饮的参与者还只有四个人。

划水摸鱼的他相当显眼。

冯恒是个灵透的,原本想仗着年纪小划水的他,在感受到秦游身上逐渐浓郁的孤寂幽闭之感后,便轻疾地跳起身,围着火堆旋舞起来。

他年岁最幼,而今身量不显,但一举一动合乎韵律,望之如一温然小君子,在火光的映衬下更显身姿曼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