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依旧慢慢,却络绎不绝地下,把教学楼和世界上一切其他事物隔绝开来,教学楼像泡在水族馆里的静态小积木,咕噜咕噜地冒着气泡。
下课铃一敲响,小积木活了,变成放大版的扩音器,在雨天里吱哇乱响。
高二七班的教室里,也是同样,交谈声、追逐声、吵闹声,在雨幕里也没有停歇。
唯独只有讲台边的课桌安静,小姑娘好像能屏蔽所有人的声响,只挺直背脊,一笔一划地在白纸上写下规整秀丽笔迹。
赵逢青对她的成绩极为看重,无论是主科,还是副科,她都要求她做到第一名。
但是,人好像是有天赋之分的,温逾雨把又错了的数学题擦掉,本子上只留一片橡皮碎屑。
这已经是她第四遍做这个题目了,却依旧迟迟找不到章法。
她再次意识到,在数学上,她从来不算有天赋。
和做什么都轻而易举的谈屿辞不一样,她用了百倍的努力,可能也只能收获一倍的效果。
温逾雨摇了摇头,把丧气压下去,继续写第五遍。
左边座位突然多出一道阴影,温逾雨笔停住,扭头看去,对上一双懒散的狐狸眼。
是许宴欢,秋天的天,她仅穿件紧身背心,套件灰色卫衣,露出的腰线修长纤细,懒洋洋打了个哈欠,“早啊,鱼鱼。”
温逾雨看了眼教室的挂钟,时针已经悠悠指向了十点,“不早了。你怎么才来?”
许宴欢依旧困倦,趴在课桌上,“相亲去了。”
赵逢青对她的交友管得很严,她一向不喜欢成绩不好,又没什么上进心的孩子,觉得这种人会带坏她。
所以她不允许自己和许宴欢玩,但温逾雨却很喜欢许宴欢,觉得她随性自由,除了喜欢胡说八道以外。
“哎呀,真没骗你,”不知道什么时候,许宴欢撑起了手臂,没骨头似的靠在她身上,“姐姐我都成年了,当然可以相亲。”
“……”,哪有高中生去相亲的道理,还是说,是她思想太狭隘了,高中生也有去找到真爱的权利。
可是,高中生的任务不是学习,考上好大学吗?
许宴欢被小姑娘认真思考的样子逗乐了,捏了一把她柔软的脸颊,“逗你的,你还当真了。”
温逾雨愣了半秒,才反应过来,控诉地盯着她。
小姑娘长得乖软,小兔子似的,控诉的目光不带一点杀伤力,相反软软的让人手痒。
许宴欢刚想趴到她身上,继续捏她脸,就听教室后面一阵起哄声。
她们寻声望去,就看见教室后门那儿,围了很多人,男生居多。
最中央的是一个男生和一个学生头的瘦小女生。
男生半个身子散漫地倚在墙壁上,隐隐约约能看出他个很高,就算没有站直,也比周围的人高出小半个脑袋。
眼睑垂着,不太有精神的样子,显得漫不经心。
但丝毫没影响对面周围人的热情,嘴里不断起哄。
“牛啊,谈哥,又来一个!”
“我谈哥这人气,妹子你可得加油啊……”
“妹子我们给你做见证,拿下我谈哥……”
女生没有在众目睽睽之下,和谈屿辞说话的勇气,捏着衣角,没敢看他,声如蚊蝇,“……这是我做的手工巧克力,可以请你尝尝吗?”
女生话音落地,周围男生的哄笑声几乎振动半边教学楼。
女生的脑袋越低越下,瘦弱的身子在不自觉地抖。
谈屿辞拧了拧眉,稍微直起身子,他没凶,语调是平铺直叙的,只一句,“有什么好看的?”
但是他话语落地,围着他们的男生对视两眼,都闷不吭声地散了。
发着抖的女生才慢慢地平复下来,先对重新恢复懒散的谈屿辞说了谢谢,又旧话重提,“巧克力……”
女生声音小,谈屿辞的声音也不大,是含着困意的倦。
让人听不清楚后续。
但是可以从女生一瞬间失落下来的双眼,可以看清他并没有接受。
许宴欢看完了整场,撑着下巴感叹,“谈屿辞这样的人,真是当之无愧的天之骄子。家世好相貌好成绩又好,还有绅士风度,知道体贴女生的感受。但是,一旦喜欢上他,可没好果子吃……”
许宴欢一贯是这样的说话方式,让人摸不着头脑,又想继续往下听。
“为什么呢?”温逾雨收回目光,忍不住问。
许宴欢就笑,“因为啊,他会喜欢你的几率太小了,大海捞针般的渺茫。”
温逾雨捏着笔的手不自觉用力,她知道许宴欢话语中的“你”是泛指,不单指她这个个体,可是却一瞬间起了点被点到的狼狈,和一点难言的鼻酸闷涩。
昨夜种种的辗转反侧,自我欣喜都在这个瞬间成为了泡影。
“鱼鱼,你可不要喜欢他,太容易受伤了。”许宴欢敏感地察觉到她脸色的变化,朝她看去。
但眨眼间,温逾雨脸上已是一片温静,她也笑,“怎么会呢,欢欢,我可是只喜欢学习的。”
许宴欢便放了心。
*
温逾雨虽是语文课代表,但语文作业一向不多,她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