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小会儿,雨越下越大,天色黑得不成样子,温逾雨接到赵逢青的电话。
她的声音隔着雨幕传来,“逾雨,我堵在路上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到学校门口,你问问许宴欢能不能顺便把你捎回来。”
温逾雨轻声应了。
还好许宴欢一贯是最慢吞吞的那个,温逾雨返回教室,等了一会儿,就见她从班主任的办公室里走出来。
“我早上迟到,也没请假,班头问我还想不想读书了。”没等她问,许宴欢打了个哈欠,先说了,又问,“鱼鱼,你怎么还不走?”
温逾雨被她反过来一问,连想说的话都忘了。
只下意识顺着她的话回复,“我妈妈堵在路上了,想问你可不可以把我带回去?”
许宴欢自然是愿意的。
两个小姑娘躲在伞下,小心翼翼地越过水坑,走到校门口,许宴欢敲响SUV的窗户。
车窗摇下来,露出许宴欢父亲的脸,许宴欢和他小声说了句,他神色冷淡地看过来,见到温逾雨,才慢慢点了点头。
许宴欢坐副驾驶,温逾雨坐在后排,等扣好安全带,温逾雨小心翼翼地和许叔叔打招呼,“叔叔,您好,麻烦您了。”
许叔叔可有可无地应了一声,他不太说话,但好在车启动了,暖风机的呼啸声压过车里的静默。
车行驶了片刻,许叔叔忽然开口问,“今天怎么样?”问的许宴欢。
许宴欢可有可无应,“不怎么样。”
几乎是她话语落地的同时,温逾雨看见内后视镜,许叔叔突然皱紧的眉。
他本就面色肃冷,一皱眉更显得凶。
气氛一瞬间变得让人心惊胆战,但是许宴欢没怎么管,只漫不经心地抬着下巴,往窗外看去。
温逾雨不擅长处理这种时刻,事实上,她也不知道许宴欢和许叔叔在说什么。
只逃避似的跟着许宴欢,同样装模作样地往窗外看去。
原本是假装的,可看着看着就不自觉入了神。
她看见,玻璃外近在咫尺的、千丝万缕的雨幕,以及雨幕里,因陡然变红的交通信号灯而暂停下来如织的车流。
九十秒的红灯,搁在车流上空,像一抹缓慢流淌的红云。
视线往下拉,又蓦地在车流最尾端看见一辆,格外眼熟的车。
与那天雨里,接走谈屿辞的商务车有着同样的车标。
两个M上下结构叠加在一起,一个瘦长,一个宽胖,整辆车车型低调却透着难以言喻的流畅和奢华。
连在雨中,反射的油漆光圈都格外晕人。
“鱼鱼,看,迈巴赫,够买几辆我爸的车了……”许宴欢点了点车窗,示意她往那里看。
刚好正是温逾雨看的那辆车。
所以,那辆车叫迈巴赫。
交通信号灯刚好转绿,她们视线里的那辆迈巴赫缓缓启动,跟在车流里。
不声不响的往前开去,一点没有身为豪车该有的嚣张和张狂,甚至连他们都可以轻易超过它。
温逾雨和许宴欢不约而同地扭过头,透过后车窗,看着那辆迈巴赫继续行驶了会儿,最终驶进一处不处于市中心,不算繁华,却建筑群林立的偏僻地段。
温逾雨不清楚那里是哪里,但很快就知道了。
因为许宴欢告诉她,那里是市|委大院,一般人不能进去,还得登记。
“我听说,谈屿辞他爸好像是市|委的。”许宴欢撑着下巴感叹,“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他这种人估计没什么缺点了,连家世都是完美的。”
温逾雨慢慢地收回视线,和许宴欢的好像不一样。
她却已经确定,那辆车上坐的就是谈屿辞。
*
许叔叔把她送到了她家门口,温逾雨下了车,和他道谢,在许宴欢的道别声里,慢慢往楼上走。
打开门,把书包放进卧室,再脱下沾上了水汽的外套,刚准备换一件,赵逢青突然推开她房间的门,“回来了,把牛奶喝了,别感冒。”
温逾雨无声地把受到惊吓而僵硬的肩膀放松下来,缓了两秒,才慢慢地接过纯牛奶。
“你是跟着许宴欢回来的吗?”她问。
“嗯。”温逾雨边喝边应。
“她那孩子,人还是不错的,对你也好。”赵逢青难得稀奇地夸了许宴欢几句,但马上原形毕露,“就是不学无术,还是什么美术生。不就是读不进去书,所以才花钱去学美术,指望考好大学的,有什么用。不像你,你可是实打实的文化生……”
在赵逢青看来,性格、喜好,乃至一切,都不如有个好成绩来得实在。
不论是对她,还是对许宴欢。
她都从一而终地贯彻这一理论。
但温逾雨已经不认同她的想法了,更不愿意她诋毁自己的朋友,轻声打断,“妈,我要写作业了。”
赵逢青才收住嘴,拿过杯子出了门,把她的房门带上,却没有关紧。
等赵逢青进了厨房,温逾雨起了身,把露出缝的房门关严,才稍微放下心,拿出藏在书桌夹层里的素描本。
迅速地画出一个Q版小女孩,小女孩抓着伞,不知道她的正前方的人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