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扬了扬拂尘,剜了岑公公一眼:“没瞧见皇上正忙着么?还不赶紧退下!”
被身份压着,岑公公自是不敢跟韦公公顶嘴。
岑公公敛眉垂眼地立在原地等着祁聿发话,只当作没听见韦公公说的话。
韦公公被他的执拗劲气得脸色铁青。
好个没眼力见的东西,奴才当差当到他这般地步,岂不是让主子左右为难!
三人僵持了片刻,须臾,祁聿放下手中的朱笔,有些无奈揉了揉额角:“也罢,让她进来罢。”
岑公公得令,转身去了外头请阮颜音进屋。
阮颜音紧抿着唇,在书案前行了个礼。
祁聿定定地看着她苍白的面容,她眼中的神色格外凝重,只一眼,他便明白她是知晓了那桩事。
搭在桌沿上的手微微收紧,他心下一沉,递了个眼神给韦公公,示意他和岑公公赶紧退下。
既然她已得知了此事,她心下定然是恼了,他总得好生哄她一番才是。
他迈步走到她面前,伸手握住她的手,温声问道:“手怎么这般冷。一路过来可是吹了风着凉了么?”
阮颜音猛地一抽,将手从他的掌中挣脱开来,抬眸直视着他的眸子。
她眼睛生得极好,目光干净而纯粹,清楚地倒映出他的身影来,满心满眼只看到他一个人。
祁聿平日里最爱看的便是她这双眼睛,可眼下被她这般瞧着,藏匿在心底的打算像是被她看了个透彻,他向来波澜不惊的脸上罕见地露出一丝窘迫。
两人一时相顾无言。
静默良久,他掩饰性地轻咳了一声:“阿音,你这会儿怎么想着过来了?”
阮颜音两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开门见山地道:“皇上,臣妾今日过来就想问您一句,您真的纳了崔以馨,册她为嫔么?”
饶是已隐隐预料到最坏的境地,祁聿依旧被她问得眼皮一跳。
他特意吩咐过她宫里的下人,务必在阿音面前将此事瞒得严严实实,结果竟还是走漏了风声。
尴尬之余,他心中难免对阮颜音生出些不满来。
她既是已得知了此事,又何必再多此一举地跑来问他?
纵然问得清清楚楚,也不过是让他觉着难堪,她自己心里头又何尝能好受些?
他将漫不经心的姿态收敛了些,微沉着脸,问道:“又是哪个下人多嘴在你耳旁说了什么么?”
阮颜音眼神一黯,怆然之感瞬间堵在心头。
事到如今,他却还是一味地在意是谁捅了消息。
她深吸了口气,薄唇微启:“是太后亲口告知臣妾的,皇上也打算责罚太后么?”
她活泼明艳的眼眸似一潭死水,半点不见平日里的灵动,祁聿回望着她,心中莫名爬上一丝慌乱,
她向来吃软不吃硬,此事又触到了她的逆鳞,一时半刻只怕是哄不好她。
他沉吟了几息,放柔了声音劝道:“阿音,让崔以馨进宫纳她为嫔妃,无非是为了拉拢崔家。”
闻言,阮颜音脸上的血色尽数褪去。
她来之前便想到此事八//九不离十是真,可此刻听到祁聿亲口承认,她仍感到心口处似是被一把钝刀狠狠刺了几下。
她抬手按住隐隐作痛的胸口,艰难地开了口:“阿聿,你是忘记当初你说过的话了么?”
纵然她知道这般问会惹他不悦,她仍是要问个明白。
祁聿眸光微闪。
那时候他向她表明了心意,她低垂着眉眼对他承认,她早已对他芳心暗许。
“阿音,你可愿意嫁给我?”他看着她的发顶,含笑的凤眼中带着些期待。
若她答应了,他便进宫求父皇下一道赐婚的圣旨,来年他便能十里红妆风风光光地迎娶她进门。
她却抬起头直直望进他的眼底,卷翘的眼睫微微颤抖着:“阿聿,你可愿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罢。阿音,你想要的,我自然都会答应你。”
“你若是娶我,此生你便不能再纳旁人为妾,一生一世一双人。阿聿,你能做到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