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仪宫的宫女和内侍见祁聿过来,立时跪了一地接驾,祁聿身着一身玄色广袖长袍,大步走进屋里。
一进屋,便瞧见阮颜音仍端坐在软榻上,眼皮未抬,对院子里传来的行礼问安声充耳不闻,只顾埋首穿针引线,替晋宁公主缝制衣裳。
每回他来她宫里,她总习惯主动迎上前来替他更衣,这还是头一回她见他进来却对他不理不睬。
垂手侍立在一旁的宫女想要出言提醒一声阮颜音,又怕她是故意晾着祁聿,到时候场面恐会变得愈发难以收拾。
皇上自是不舍得责罚皇后娘娘,可皇上若是气着了想要迁怒于谁,她们这些当奴婢的便不好说了。
气氛一时变得冷凝又尴尬。
祁聿拧了拧眉,心中又升起了一丝恼怒。
她纵然心里埋怨他,也该分分场合,屋里还有下人在,叫他如何放下身段哄她?
他挥了挥手,宫女们低垂着头赶紧退下了,茜草走到门外,转过身去,轻轻将屋门阖上,免得叨扰到他们。
须臾,终是他先开口打破了沉默:“阿音。”
阮颜音穿针的动作一顿,却仍坐在软榻上一动不动。
“阿音,过来替我宽衣。”
阮颜音放下手中的针线活,将东西收拾好放入笸箩,移步至他跟前,抬手为他脱下外衣,将衣裳挂在一旁的衣架上。
她紧绷着脸,连看也不愿看他一眼,与他记忆中的温柔甜美模样相去甚远。
他垂眸看着她,心头犹如坠着千斤的重量,直让他喘不过气来。
过来的路上,他已盘算着好生劝劝解解她,不愿他们之间存有任何隔阂。可眼下她仍不愿理会他,他心里纵有千言万语,也不知该从何说起。
寻思间,阮颜音已替他解了金丝玉扣腰带。
她态度疏离意味太明显,他岂会分辨不出来。
他立在原地想了想,决意先去沐浴过后再做打算。
沐了浴,他换上一件干净寝衣缓步走到床前,身上和头发上还带着些许水汽。视线掠过床榻上的身影时,他愣怔了一下。
这么一会子工夫,阮颜音已盖着衾被阖目躺在床上。
祁聿的脸色渐渐冷了下来,一时没忍住皱了皱眉头。
他这个时辰特意来她宫里,原就是过来跟她解释的,他们年少相识,又成亲两年,她再如何恼他,看在他们少年夫妻的情分上,也不该跟他有隔夜仇。
他憋着气掀开被子躺下,躺在身侧的阮颜音仍面朝里侧一动不动。
他抬眼盯着承尘,想着想着,忽而就心软了下来。
她跟他置气,说到底还不是因为她在乎他,一想到他眼下纳了旁的女人为嫔妃,她心里自然是委屈的。
他侧过身去,从身后紧贴住她,伸手将她揽在他怀里,脑袋凑近她的脸颊轻轻地蹭了两下。
“阿音,真不理我了么?”他语气温柔,带着无尽的缠绵情意。
她素来吃软不吃硬,每回无论再怎么气他,他软下声音耐着性子哄她一番后,她总狠不下心再对他板着脸,有一次她甚至跟他坦言,每回跟他置气,她心里也是难受得紧,她不愿再跟他冷战,免得伤了他们夫妻间的情分。
最难得的是她性子直爽,气过了说清楚了便忘了此事,事后从不会跟他翻旧账。
见她沉默无语,他双手扣上她的腰将她翻了个身,与他面对面地躺着,鼻息间皆着她身上那股他早已闻惯了的香甜气味。
他垂眸凝望着她,她细密的眼睫像是拢起的蝶翼,看得他心痒难耐。
自她怀了身子后,他怕伤着她的身子,总忍着不去碰她,可今晚他不想再忍了。
他低头凑近了欲要吻住她的唇瓣,下一刻就被她用力掰开他的手指,抬手挡在他胸前,将他朝后一推,趁他愣神之际挣脱了他的束缚朝后退开了些。
他心下顿时一凉,有些呆愣地看着她,只见她那双满含爱意的眼睛,如今只剩下了寥落和排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