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青年五官生得极好,浅蓝衬衫包裹的身姿挺拔,他的双眸在讲堂灯光照映下,像清水一般透明,只是气质有些偏冷。
恍若隔世。
林惜昭在他身形的阴影里眨了眨眼,还未开口,对方已经出声:“学妹,我有事找你。”
一如平常的声线,冷冽里暗藏温柔。
谭高菲的目光在他们两人身上来回巡骏了几圈,表情变得意味深长:“昭昭,原来你们认识啊。”
“不认识。”林惜昭脱口而出。
“别否认那么快嘛。”谭高菲冲林惜昭挑了挑眉。
这副样子,看着就像有鬼。
青年看上去有些意外,拘谨地收回了手:“我是高教授的学生宋逾白。”
听着甚至有些委屈。
谭高菲指着他,语气惊喜:“原来你就是许多人都在说的那个帅哥!”
宋逾白微微张口,然而并未反驳。
他的目光在林惜昭身上停留了须臾:“能聊一聊吗?”
谭高菲笃定两个人有故事,一脸姨母笑地溜得飞快。
“叮咚——”
林惜昭低头,微信界面上浮现出一个大大的笑脸表情包。
谭_谭了达菲:『把握机会,我看好你哦!』
实在太真实了,这完完全全就是谭高菲会做的事。
午间的阳光灿烂,透过绿荫林间的叶隙洒落。
外形姣好的一男一女走在林荫道上,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只是女生不怎么说话,只是低头盯着手机屏幕。
林惜昭疯狂地给所有认识的人发了微信,得到的回复找不到一丝破绽。
一个不行,就找另一个。
她一定要验证那个事实——
一切是否存在。
爸爸:『乖女,你吃饭没,一定不要忘了,你妈会担心。』
终于,终于找到了。
老爸永远不会这样称呼她,他只会“昭昭,昭昭”地喊,妈妈也不会再担心她有没有吃饱穿暖,一年前她就永远离开她了。
记忆回港,林惜昭突然想起这是她记忆中被裁掉的一部分。
这场讲座她早就听过,一年以前,如今种种不过是记忆,掺杂了假象的记忆。
人最怕的,就是自己骗自己。
一旦沉溺于某个梦不肯醒来,便是万事终局。
“学长。”林惜昭停下脚步,宋逾白比她高半个头,需要仰头才能看清。
她摇了摇手机:“可以加个你的微信吗?”
宋逾白的眼神透露出一丝迷惑,神情像被迷雾包裹,模糊而奇异。
林惜昭笑得释然,原来浮生秘境就是让人陷于过去吗?
可惜它把林惜昭的两世揉合在了一起,看着真实,实则虚无。
自行车清脆的叮当声随风掠过,少男少女银铃般的笑语洒了一路。
林惜昭伸手,食指抵在青年眉心,话音落下:
“你是假的。”
下一刻,周围的环境仿佛褪色一般,逐渐模糊,而后坍塌。
林惜昭被裹挟着一路下坠,仿佛要到世界尽头,眼前的一切又重建、复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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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香燎暑,漫天纱帘掩映着金碧辉煌宫室。
林惜昭轻轻撩开帘子一角,听闻里面传来如泣如诉地哭喊:
“娘娘!大姑娘!真要这样!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吗!”
远远的,林惜昭仅能窥见一个隐约的剪影摇了摇头:“本就是拼了一把,愿赌服输,我这一生也算尽孝了!抱琴,拿东西来!帝王叫我三更死,哪能留我到五更啊!”
声声如泣,血溅弓弦。①
林惜昭愣愣盯着纱帘上的血珠,耳畔传来断断续续的咳嗽声。
“姑娘又是何苦自己生气。”②
隔着软烟罗糊得窗纱,林惜昭分明就猜到了里面的人是谁,捶手敲着门板,却不见有人回应。
屋内火盆“噗”地燃起来,一叠诗稿进入作焚,黛玉痴痴地望着疯长的火苗,流尽了最后一滴血泪,喜炮锣鼓喧天里,唤了两声“宝玉”,沉沉睡去了……
如断线风筝般的飘然远去的船队南渡。
机关算尽后,葫芦庙里的悔恨难休。
半身锦绣繁华,余生古佛青灯相伴……
如同一场场幻梦,林惜昭一一路过。
再抬头,眼前是一片茫茫雪原。
她迎着猎猎风雪,漫无目的地游走。
不知越过多少岁月,渐渐地,雪化了,花开了,春光落在林惜昭脸上,她又来到了京城脚下。
之后,她才知晓这是宣武九年,两百年前的春天。
春分前后,总是多雨,绵绵雨点润湿青青杨柳。
春闱将至,京城的邸舍挤满了四处赴考而来的士子。
林惜昭撑伞徐徐而行,穿过城西的小巷。
“林家丫头,回来啦!你忠叔给你介绍了个房客,要租你的院子!”巷口卖豆腐的阿婆笑呵呵招呼她道。
“这下雨,您老也当心,早些回去,阿巧姐知道了会担心的。”
“老婆子我身体硬朗着呢。”阿婆摆手。
浮生秘境倒是奇妙,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