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9 章(2 / 2)

遭还给她安了个身份,是京城一户人家的独女,父母均已辞世,不过给她留下了几处房产,仅靠租金就能维持生活。

今日要出租的便是她如今住所隔壁的院子。

林惜昭拐了个弯,眼看家门口就在眼前,却有人抢先她一步,在院门口徘徊。

一个单薄的身影背对而立,仰头看着院墙内杏花探出的花枝几缕。

隔着重重雨帘,眉眼瞧不真切,陪同的中年人冒雨朝林惜昭跑来:“林丫头,租你房子的人我带来了。”

中年人正是豆腐阿婆口中的忠叔,是这一带有口皆碑的租赁中介,房客和房东都没有谁说他不好。

忠叔特意压低了声音:“叔绝不坑你,这个靠谱,这可是南直隶的解元郎。”

林惜昭微微抬伞,抬眸朝雨幕那端看去。

青灰布袍的青年拱手隔雨向她见礼,林惜昭脚下步子一顿,怔怔愣在原地。

雨势如注落下,烟雨四溅,院门檐廊前短短数尺之距隔着一片跨越百年的时间之海。

原来,这是他的过去。

“宋逾白。”林惜昭不禁念出他的姓名。

清俊青年的耳朵尖,笑得有些腼腆:“姑娘怎么知晓鄙人的表字?”

表字?

难道不该是名字吗?

林惜昭吸了口气,找补道:“解元公子才高八斗,小女虽身在市井之中也有所耳闻。”

忠叔听着他们一来一往,说得话文绉绉的,他都不太听得明白,但能感觉到他们给彼此的印象都不错,趁热打铁就想要把这桩生意定下来。

“林姑娘,鄙人乃南直隶人,姓宋,名清越,恩师赐字逾白。经中人介绍,意欲租下这间房舍。”似乎早便打好了腹稿,宋逾白脱口而出,态度很是诚恳。

“好。”林惜昭答应,“若要管饭,一个月多加三十钱。”

三十钱不算多,比在外边吃便宜了许多,青年立即答应下来。

是夜,林惜昭躺在榻上辗转反侧,盯着床帐发呆。

睡在外间的丫鬟阿原听见了动静,问:“是在想那个租客的事吗?”

又赌咒发誓道:“要是他人不好,咱们就不租了,管他是不是解元,我要去收拾他一顿。”

林惜昭起身看了阿原一眼,开口:“阿原,人家年纪轻轻就前程远大,咱们还是要结个善缘才好,哪有你那样喊打喊杀的。明儿等人住了进来,你可不许如此。”

“知道了。”阿原不情不愿答应。

林惜昭默不作声,声音轻飘飘的:“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这话弄得阿原一头雾水,不等她发问,林惜昭裹着被子对着墙继续睡。

外头仍在落雨,雨滴如断线的珠子,自檐间滑落,嘀嗒一夜。

次日,春雨初歇,林惜昭从巷口拎了块豆腐,老远就辨认出站在门外的人是宋逾白,知道他是来拿钥匙的。

入得院子,宋逾白将租契从袖中取出:“请姑娘过目。”

林惜昭在云霄宗见过宋逾白的字,飘逸出尘,与眼前清隽的馆阁体大为不同。

一种奇异的感觉浮上心头,她偷瞄了一眼有些忐忑的青年。

也是,两百年前自与两百年后不同。

“与你我而言,不过是浮世中偶有交集的陌生人。”林惜昭心道。

她仔细收好契约,笑道:“宋公子想得周到。今后每日三餐时分,阿原会将饭食送来。”

说完,林惜昭转身便走。

“姑娘,三日后我将入贡院,届时便不必了。”宋逾白继续道,“凡请姑娘替我向阿原姑娘道谢,日后多有劳烦她之处。”

“我会转达。”林惜昭毫不犹豫,跨出了门槛。

飞扬的长发如瀑般散落在白衣少女的裙摆,墙头吹落满院杏花雨。

面对完全陌生的师兄,呆得愈久,林惜昭就愈不知道如何面对。

若是从来便是陌路人,也不至于纠结着来往的分寸。

当晚,林惜昭吃过晚饭,坐在屋前的门槛上,抬头数着廊前落下的雨滴,阿原提着食盒匆匆拉上了院门。

“姑娘,这位宋公子确实认真,我去的时候天都黑了,他还在读书呢。”

林惜昭应道:“你之前不是还瞧不起人家吗?”

阿原道:“我那是有眼无珠,狗眼看人低。”

“那有你那样说话的,你又不是狗。”

“谁说不是?”阿原鼓起了腮帮子,“汪!汪!汪!”

林惜昭噗嗤笑开:“你这……阿巧姐家的大黄绝对不会认你。”

“才不会,我上次喊它,它还回头看了我。”阿原贫道。

“对了,”林惜昭顿了顿,“你打听过春闱的事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