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楚沅回忆道:“我记得我当时被那几个人带到宣国皇宫之后,我有一会儿是有些意识的,我听到了一个男人和一个女孩儿的声音……”
是那个少女极为粗鲁地想要取下她手腕上的凤镯,那镯子磨得楚沅皮肤生疼,所以她才能勉强半睁起眼睛。
她当时并看不清他们的模样,只听那男人唤她阿箬。
“为了这个镯子,那女孩儿还想把我这只手臂都砍掉,要不是那个男人催促她赶紧走,我可能真的就成独臂人了……”楚沅想起来这事儿后背就有点发凉。
“她好像认识这个镯子,还知道阿璧族,知道你。”
魏昭灵闻声便垂眼去看她手腕上的凤镯,那颗原本落入郑玄离手中的情丝珠此刻正好好地嵌在里面。
“不着急,藏得再深的蛇虫鼠蚁,也都会有忍不住露头的时候。”
他半垂着眼睛,声音轻缓疏淡。
窗外雨声淋漓,逐渐盛大,仿佛是要将这深宫里所有陈腐肮脏的角落全部洗净,魏昭灵重新躺下来,几乎沉浸在窗棂外那潮湿朦胧的雾色里。
但他瞧见了床沿边的姑娘,她时不时地一直在往殿门外面望。
他忽然弯起眼睛,轻声唤,“沅沅。”
楚沅闻声回头,“嗯?”
“很想出去看看?”
他一下就猜中她的心事。
她向来是个不那么坐得住的姑娘,安静的时候总是很少。
“我听蒹绿姑姑说,李叔他们这会儿在吃烤乳猪,我也想去凑热闹……”楚沅冲他笑。
“那你等我睡着了再走,好吗?”他的手指轻轻牵住她的手,嗓音轻柔得不像话。
此刻他玄衣乌发,一张面庞冷白无暇,眉眼褪去了原本的冷淡阴郁,好像那双眼瞳里像是有最柔软清澈的水波一般,令楚沅只看他一眼,只听见他这一声轻轻的话语,便下意识地点头,“好……”
恍惚间,楚沅还以为自己又看到了梦里的少年,那少年在最稚嫩的年纪仍学不会什么叫听话,什么叫示弱。
所以她见他一直被打骂,被折辱,被人按着脑袋埋进浑浊的水里去喝那肮脏的血水。
他永远是那样坚硬的脊骨,在最不堪的年岁里长成最尖锐冰冷的模样。
可是这一刻,他却在她的面前不自禁地表露出自己的贪恋与小心翼翼的期盼,还像个青涩的少年。
楚沅没有忍住,俯身去抱了抱他。
原本闭上眼睛的魏昭灵一瞬睁眼,他看着埋在自己怀里的姑娘,又伸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后背,“怎么了?”
楚沅闻声,抬起头看他。
她探身往前亲了一下他的脸颊,“没什么,亲亲你。”
她还是那样理直气壮。
魏昭灵轻声笑了起来,那双眼睛弯弯的,在她眼中便比月亮还要漂亮,而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大抵这辈子很少是有什么时候像现在这样觉得心中欢喜的。
“你快睡吧,我守着你,你再不睡着,我就没有烤乳猪吃了。”楚沅催促他闭上眼睛继续睡觉。
“你可以现在去。”魏昭灵说。
楚沅摇摇头,“我不,你快睡!”
看她如此坚持,魏昭灵便也很听话的闭上了眼睛,手指还牵着她的手指。
楚沅由着他牵,就坐在床沿看他。
窗外雨声未断,但此刻只这样看着他的脸,她心里便觉得十分平静圆满,她最不后悔的,就是这一路来,能够陪着他走。
大概过了有半个多小时,楚沅坐得屁股都麻了,她静静地听了一下魏昭灵的呼吸声,确定他已经睡着,才轻轻地挣脱开他的手,转身朝殿门外面走去。
蒹绿就守在门外,一见她便笑着迎上来,“姑娘,李大人他们给你留着肉呢,此刻过去也是使得的。”
随后便撑起纸伞来,带着楚沅往外走去。
但在长长的宫巷里,楚沅在急促的雨幕间又间对面有一道清瘦的影子撑着伞走过来,待走得近些,楚沅才认出来。
“孙夜融?”楚沅开了口。
“我还不知道,魇生花开到第五瓣,竟能治愈你身上所有的伤,”孙夜融撑着伞在她面前站定,又冲她露出笑容,“真是神奇。”
“谢谢你救我。”楚沅还惦记着孙夜融那天在水牢里跟她说过的那些话,也记得他后来在祭月台上把剔骨刀捅进了顾舒罗的身体里,“只是我有些疑问,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回答?”
“我是孙家的人没错,但我的母亲死在我祖母手里,我的朋友也死在她手里,那个地方没交给我任何人性,只让我觉得恶心。”
孙夜融仿佛早知道她要问些什么,而时至现在他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我并不是我父亲原配妻子的亲生儿子,他自己的妻子不能生,他在外头装作未婚,骗了我母亲生的我,然后又将我母亲像垃圾一样处理掉,把我带回了翠玉岛。”
那年孙夜融才八岁,在翠玉岛上见的血腥扭曲的事情越多,他就越发厌恶那个家族,厌恶郑家的桎梏。
在楚沅他们摧毁翠玉岛之前,这世上根本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他有异能,靠着装病装弱,他躲过了很多次的异能筛查,而在孙家被灭之后,他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