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音连夜赶马,次日傍晚才行至码头,勉强赶上了最后一艘客船。叶辰是在末名山被人带走的,所以她决定先去末名派所在的临风城探查一番,看看能不能寻到什么线索。
客舱中的游人很多。季音回厢房整理好衣物后,赶紧出来找了个空位坐,想听听在霜余山这段时间山下都发生了些什么。
“你有没有听说前些日子尊宣王越狱潜逃之事?”
“哎呀,听说了!依我说这事儿也奇怪,一个被关在皇城天牢的囚犯,怎么能说逃就逃了呢?他就有这么大本事?!”
听得此话,季音不动声色地朝邻桌所在的方向挪了挪屁股。
“要么说今年是多事之年呢!咱们这皇帝登基登的匆忙,现在用的这些人,哪个不是心眼儿比马蜂窝还多!朝上由左相把持,打仗又是夷光将军冒尖,可偏偏这俩人开始是跟尊宣王站在一边儿的!我看啊,反!迟早得反!”
“唉,太平日子这才过了多久!十二年前闹出那么大场动静,死了那么些人,不就是这群有权有势的反来反去搞的嘛!你说说那镇元将军,先帝对他跟亲兄弟似的,都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好好过日子不行吗!嘿,结果人家偏不知足,非得要反!连累整个凌家不说,害得九万天驰军也白白搭上性命!”
“这群人争来争去争个没完,苦还不是咱们!”
季音吃了块点心,很是赞许地点了点头。
经冥麟阁与末名派一战,她算是明白了,旁人的恩怨情仇,总会牵连许多无辜之人。世上很多事情就是这样,平白无故地来了,莫名其妙地应了,末了才发现,父与子间存冤债,兄与弟间如仇敌。
突然,船舱猛地一震,碗碟的碎裂声与人们的惊呼声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季音握住茶杯的手一顿,很是头大地叹了口气。如今客船走的这条河名为西康河,是盐铁商贩船运交易的必经之河,亦是水匪肆虐,劫案频发之河。她先前倒是想过会遇上水匪,却不想这么快便碰上了。
其实若只是些普通水匪还好,怕就怕遇上那种装备齐全,训练有素的水域势力。抢财劫色不提,哪怕是闹出人命,他们上面也有官僚势力相护,最终只能落得个草草了之的下场。
不过季音倒不担心这些,官府之人不出面正合她心意。好不容易遇上次练手的机会,可不能随便错过。
就在这时,一个满脸胡茬,提着砍刀的壮汉大摇大摆地走过来,一把拎起了坐在她邻桌的文弱男子,呲着一口黄牙凶狠发问:“想活命,就赶紧把钱都掏出来!”
文弱男子抖得跟筛子一样,哆哆嗦嗦地从怀中掏出两个钱袋。壮汉见状,夺过钱袋,文弱男子就如同断了线的纸鸢,一下子便被对方甩飞出去,瞬间撞碎了两张木桌,脑袋一歪,彻底昏死过去。
船舱中几个年纪较小的幼童,见此情形吓得开始哇哇大哭起来。
“都他妈给老子闭嘴!”领头的壮汉额头青筋暴起,满脸不耐烦地吼了一嗓子。紧接着,他抬刀劈了脚下踩着的木凳。清脆的碎裂声响起,整个船舱登时安静下来。小孩子的嘴巴都被身后的大人死死捂住,几个看起来瘦弱的姑娘也边抖边躲在了家人身后。
一旁几个水匪低头商量了些什么,便开始挨个搜刮钱财,并且对有些姿色的姑娘动手动脚。很快,两三个高出季音一头的壮汉便站在了她面前。
为首那人先是上下打量了季音一番,兴许是觉得她模样尚佳,又是孤身一人,油腻腻的脸上很快便浮现出了让季音恶心的笑容:“小妹妹,自己坐船来玩儿啊?”
季音本想直接撂倒他们,但瞧见对方游走在自己身上那双色眯眯的眼睛,突然间玩心大起。她扬唇一笑,在他们面前缓缓坐了下来,同时还不忘替自己斟上一杯热茶:“是啊,几位知不知这附近有什么好玩的?”
对方显然是来了兴趣,眼神竟开始有些迷离:“小妹妹想玩儿什么?”
不待季音答话,角落里一男子突然颤颤巍巍地冲了出来,汗珠不停地顺着他手中攥紧的剑柄滑落:“放......放了那位姑娘!有......有什么冲我来!”
季音扭头,此人瞧着也就二十多的年纪,穿着一袭粗布长衫,头发干净利落地用发带绑起,除了被吓到打结的舌头和手里发抖的剑,怎么看怎么像是初入江湖的少年英雄。
为首的水匪听得此话,怒目一瞪,气势汹汹地上前,一脚便踹掉了他手里握不稳的剑。
布衣男子被吓了一跳,也不知是吓得不会走路了还是怎么,僵在原地一动不动,仍旧哆嗦着挡在季音面前:“你们这么做......就不怕遭天谴吗?!”
听得“天谴”二字,不少水匪像是听到了什么极为好笑的笑话,开始仰天大笑起来。
季音实在看不下去了,她起身拍了拍面前之人的肩膀:“大哥,你还行不行?”
他顶着一张白里透青的脸强撑道:“姑娘,你......你别怕!我是男人,我......我来保护你!”
看来是时候检验一下这段时间的训练成果了。季音活动了下手腕,冲着对方咧了咧嘴:“行,那你靠里点儿保护,我怕等会儿打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