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辰时, 春雨琅琅。
李檀朦胧自榻上醒转。
她春困未消,半垂着羽睫从锦榻上撑身来,轻撩眼前的红帐。
正想趿鞋身的时候, 却险些踩到还在躲懒的少年。
李檀微怔,尚存的困意也迅速消散。
她局促地伸手拢住裳:“十九, 你怎么睡在我的脚踏上?”
她的语落,原本还睡在脚踏上的少年也慵然睁眼。
他猫儿似地神了个懒腰,信手将睡得松散的乌发拢, 随意束在肩后,嗓音里还透着春睡初醒时的慵懒:“臣往常的时候,也会睡在脚踏上。”
李檀张了张口,不知该如何反驳。
十九确实是会睡在她的脚踏上。
这样的事很少, 两个月里也未必有一。
似乎比之脚踏,他更喜欢睡在横梁上,睡在庭院里的梧桐树上, 睡在各稀奇古怪,她意想不到的地方。
若说他什么倏然改了性, 那便只能是——
想昨夜里的事, 李檀的面上又微微泛烫意。
她掩饰般地侧过脸去:“十九,我要更衣洗漱了。”
十九懒洋洋地应着:“知道了, 知道了, 臣这就出去。”
他说完没有逗留, 就这样当着李檀的面逾窗出去,也不知道躲到了何处。
李檀往窗轻轻睨了眼。
见他真的离开, 面上的热意这才徐徐减退。
她从榻沿上站身来, 对游廊的方向轻唤贴身侍女的名字:“绿萝,紫藤。”
守在游廊上的侍女清脆应, 捧着铜盆与巾帕帘进来,她更衣洗漱。
大抵一刻钟的时辰过去,伺候她的侍女鱼贯退下。
寝殿内恢复原本的清净。
李檀迈步走到栖鸟架前,正想随手月梨剥两枚葵花籽,却听见垂落在窗楣的湘妃竹帘轻微一响。
是十九从间归来。
他此刻也已更衣洗漱过,手里还提着一只红木做的食盒。
好像要比往常小厨房用得要高些。
李檀移目过去,知道他是又要来蹭早膳,便走到用膳的长案后坐下。
十九也提着食盒过来,十分自然地替她布菜。
今的早膳极丰盛。
除小厨房里惯常会做得早膳,还有一碟杏花饼,一盘酥炸桃花,一碗玉兰花粥,
显然都出自十九之手。
李檀执箸讶然。
其实往里十九也会顺手给她添菜。
只是今格得多,分量格的足,令李檀都有些怀疑,他是不是都要将道旁的几株花树给薅秃。
十九倒不在意。
他如常在她的对侧坐下,从袖袋里拿出银箸偏首看她。
“怎么不吃?”他促狭问:“是臣做的菜不合胃口吗?”
李檀轻轻睨他一眼,耳后有微微的薄红。
自然不是他做的菜肴不合胃口,而是——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她迟迟不动筷,十九便也不急着用膳。
他也将手里的银箸搁下,就这样抬手支颐,拿那双盛满笑意的星眸看着她。
李檀被他看得面热,渐渐在这件事上败下阵来。
她妥协似的执筷,挟盘里酥炸桃花轻咬了一口。
层的面衣炸得酥脆,其中的桃花还保留着原本的清香。
吃来的时候,带着一丝丝花瓣的清甜。
是与十九初来华光殿时,端给她的那碟一样的味道。
甚至手艺还精进了些。
本着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李檀不再出,就这般端坐在临窗的长案后,就着琅琅春雨小口小口地吃着。
对侧的十九也随意挟筷菜肴。
他吃得很慢,像是在刻意等她。
待两刻钟后,李檀将银箸搁落,十九也同时搁箸,还格热切地将桌上剩余的碗碟收好,放进红木食盒,动拿去还给小厨房。
他来得很快。
李檀还未将清口的茶水饮完,去小厨房里的少年便已经到她的寝殿。
还带一捧还带着雨露的桃花,如往常那般插进长案上的霁红梅瓶里。
李檀仍不作。
直到插好桃花的少年在她身旁坐下,很是认真地询问她:“臣可再试一次吗?”
他问得这般自然,像是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令李檀轻轻一怔,甚至都怀疑自己是否听岔。
十九像是看出她的迟疑。
他贴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