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莫怕,也并非就一定会走到那步去。”
陈宝筝眼神微凝:“我好歹是入了玉碟的皇家妇,阿娘不用担心我难保命,但那丹书铁契只能免一个人的罪,保一个人的命。不知阿娘是打算保自己,还是保爹爹?”
如同被利斧凿中,陈夫人耳膜轰轰乱响:“筝儿,你怎么?”
母女两个对视半晌,陈宝筝弯唇一笑,把自己有孕的消息说了出来,又轻快道:“所以阿娘莫要怕,只要我生下皇长孙,爹爹肯定不会有事的。”
陈夫人身子轻晃,思绪被堵住好片刻,才反应过来女儿说的话。
这无疑,是个极好的消息。
臂间被挽,是女儿亲亲热热地贴了上来:“阿娘近来吃睡难安,这腕子都细了一圈,女儿看着委实心疼。”
说着话时,二人步入一处亭中。
一提漆盒被宫侍放到石桌上,揭开盒盖,里头是几碟样式精巧的点心。
指着当中一碟红白相间的,陈宝筝娇声道:“这芙蓉酥是女儿自入宫后最爱吃的点心,一直都想捎给阿娘,可巧今日得了盘新烤制的,皮酥馅香,阿娘快些尝尝。”
被拉着坐到凳上,陈夫人望着对侧的女儿。
眉眼松弛,粉魇藏笑,是依赖双亲,惯见的娇乖模样。
如有寄虫在心中叮咬啃啮,陈夫人掩起晦明的目光,朝周嬷嬷递了个眼色。
周嬷嬷领意,上来执壶添茶之际,不小心碰倒陈宝筝跟前的杯子,将水泼到了她的裙面上。
而便趁陈宝筝起身拭衣的当口,陈夫人拔下发顶的银簪,迅速刺入那酥点之中。
再拔出之时,簪顶赫然现了黑迹。
“叮”的一声,簪子掉到地上,陈夫人被炸出满身汗来:“筝儿,你给我下毒?!”
千娇万惯的女儿,居然要杀自己!
陈夫人眼球飞快地颤着,疯了似地摇头:“自小到大我对你不好么?你为何这样狼心狗肺?你、”
嘴矍然被捂住,整个身子都被箍了个紧实。而制住陈夫人的,是陈宝筝带来的几名宫侍。
再看周嬷嬷,已被人用手刃劈晕在地。
陈宝筝轻牵了下唇角,声音已与面色一同冷了下来:“阿娘可真是敏锐,只不知这份敏锐是作贼心虚,还是旁的什么原因?”
“还有,你说我狼心狗肺?我可没当过窑姐儿,没有杀过自己的夫婿,更没有给自己女儿带来天大的麻烦。”说这番话时,陈宝筝声音刻板无情,有如木人。
在她说话的间隙,已有宫人将备好的白绫绞在陈夫人脖子上,套好之后回身。
而在陈夫人寒彻肌骨的瞪视之中,陈宝筝的平静这才现了裂缝,一颗心突突乱跳,在胸腔扑个不住。
雨重新下了起来,斜斜地飘进亭中。
陈宝筝双手攥紧:“女儿会尽心为阿娘处理后事的,阿娘且放心走吧!”话毕她转过身去,闭上了眼。
雨势大了些,砸在地上溅起纵情的雨脚,将整个世界笼进烟雾之中的同时,亦遮过白绫下逐渐变得无力的挣扎。
—
距离中秋一旬之前,陈夫人自缢于府中的消息传遍邺京城。
丧事没有大办,去的人也不多。此刻的陈府于大多数人来说,都是挨不得也不想碰的大马蜂。而于陈夫人之死上,纵有唏嘘与猜疑,也都藏掖得极好。
沃檀倒是跟着秦府的人去了一趟,见陈宝筝哭得涕泪滂沱,几欲晕厥。
人死如灯灭,再多的悲沮与情念,那也只是做给活人看的罢了。
回来之后,秦府中的气氛低沉了两日,但很快便阖府都投入到给沃檀备嫁的细务之中,就连她本尊都迫不得已要动起来,每天不是跟着礼官学婚仪,就是被倒腾着试婚服或妆面。
中秋前几日,西川王请旨离了京。
而作为和亲王妃的苏取眉,自然也跟在那队伍当中。
西川王牛痘虽消,但脸上留了大片的瘢痕。
这人本就生得很不客气,眼下更是形似恶鬼。听说他出京那日,一路吓哭好些孩童。
京里有些带奶娃子的父母长辈也是有内才,遇得小孩儿不听话时,便干脆拿西川王的名头,当作吓唬利器。
直到中秋当天沃檀好不容易能喘口气,跑到临翠北园荡秋千时,还听到府墙外头走过的一位父亲恫吓自己儿子:“再赖地上,我让那西川王来抓你!”
“呜呜呜呜我不要……”
抽泣的声音走远,秋千悠悠荡荡的,沃檀把头靠在绳结上发呆。
明天,她就该出嫁了。
说起来,她在这之前当真是没想过成婚这档子事的,还嫁的是她一时见色起意,曾经只想占占皮肉便宜的男人。
可见色迷心窍这回事,风险太高。
她较之别的新娘子要迟钝些,一个人跑来这里多少有些躲清净的意思。心里有难以排解的恍惚,说不清是期待,还是怯场。
暮青盖过霞容,天角渐渐被染黑。
秋千绳绕了好几个结,沃檀拿脚在原地画圈,打算给扭回正常。
踏到最后一圈时,突然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她偏头去看,见是自己明日便要改口的未婚夫婿。
“你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