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好衣裳,裴厌打开箱子取干净的旧衣,新衣裳金贵,等下要出去打草干活,还是先收起来。
“那你换,我去洗碗。”顾兰时说一声,没有在房间多留。
即便晚上睡在一张炕上,脱衣穿衣见惯了,因都穿着中衣,倒是没什么,平常两人会背着对方脱换里边的衣裳,他哪里好意思看着。
裴厌沉浸在新衣裳的喜悦中,脱下来的新衣裳仔细叠好,连褶皱都抚平了,这才放进衣箱里。
他从椅子上的脏衣服底下翻出小荷包,打开倒出今天挣的十文钱,今天搬了两艘货船,工钱只有这么点。
将铜板放在桌子上,他出去站在灶房门口说: “我去打草。”
这会儿天色还亮,家里有吃草的禽畜,无论鲜草干草越多越好,万一第二天下雨,牲口吃了沾雨水的草不好,囤积一点总没错。
顾兰时应一声: “好,你去。”
裴厌没立即挪脚,又说: “今天的工钱放桌上了,十文。”
顾兰时把洗好的筷子插进竹筷笼里,闻言抬头看过去,说:“我等下收起来,对了,趁这会儿没事,你打了草回来,要不要去周家村买个泥炉?"
裴厌点点头: “好,我尽快割一筐。”
他出门之后,顾兰时刷完锅,给灶底添一把火将刷锅水烧开,给猪仔烫了一盆麸子,添点凉水变温了,就端到后院喂猪。
暂时用篱笆圈成的猪圈里有个木板食槽,是裴厌自己箍的,没有木匠弄得那么细致,但也能用。
趁猪仔连吃带喝的工夫,他又拿了木板和柴刀剁草,猪仔还小,吃的没有母猪那么多,他将碎草倒进食槽里,有一些落在猪仔头上,猪仔连头都不抬,哼哼着埋头拱吃。
顾兰时放下木板柴刀,见它这么欢实放下心。
洗过手后,一进房门就看见桌子上的铜板,他从炕褥底下掌出一个没有任何花纹的钱袋,里面全是裴厌这几天挣的工钱。
他俩都不识字,但每天工钱还是能记清的,挣钱不容易,最近码头的生意不怎么好,最多的一天挣了五十文,其他时候也就十文二十文。
顾兰时把钱倒出来数,连今天的一共是一百零五文,一个泥炉要十五文钱,他数了十五个铜板拿出来,剩下九十文钱,想起之前取了
三个铜板的一串钱,他又从铜钱堆里拿了三个出来。
从被褥大箱子底下翻出用麻绳串好的钱,他将三枚铜板穿进去,一百文沉甸甸的,他露出个笑,这下好了,都是整钱。
箱子里六两三钱的碎银子能不动就不动,像这样一百文一百文的攒,慢慢就多了。
顾兰时把串钱放回箱底,外面还剩八十七个铜板,他装进钱袋里塞回炕褥下,买东西好在这里取。
等裴厌割了一筐草回来,他想着自己也没事情,就一起出门转转,他大姐姐刚好在周家村,顺道过去说两句闲话。
白天各忙各的,少有走在一起的时候,裴厌很明显放慢了脚步。
经过家门口的时候,顾兰时往里面一看,笑着喊道: "娘。"
苗秋莲在葫芦架下打水,听见声音走出木架,问他: “上哪里去?”
“去买炉子。”顾兰时没进门,天色不早了,就算有裴厌跟着,还是早去早回的好。苗秋莲见他没要紧事,只是路过,摆摆手道: “好,你俩快去。”
路上碰见几个村里人,顾兰时又是叔伯又是婶子阿奶地喊,知道裴厌话少,以前不搭理人就算了,以后要过日子,可不能连村人都不来往,他心里有点没底,但还是转头用眼神示意裴厌喊人。
好在裴厌没他想的那么犟,跟在他后面喊了声,让这几个村人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顾兰时心里高兴,没有多向外人解释,一路都带着笑颜,直到看见裴家院门。
裴厌眼眸微垂,脸色比刚才冷了点,顾兰时悄悄看他一眼,也不说话了,幸好这会儿天色暗了,裴家没人出来,也没听见院里有动静。
两人目不斜视往前走,对裴家近来情景,顾兰时常待在后山还不知道,裴厌每天跟着顾兰生顾兰河去码头,路上有时会和村里汉子结伴,多少听了一耳朵。
叶金蓉原本在家里的威势一下子没了,天天被儿媳妇方云骂,一点都不敢还口。对方云来说,自己汉子之前瘸了腿,如今又少了两根手指,连拿筷子都难,叫她如何不恨。
她嫁过来时裴胜身强力壮,不用吃糠咽菜,日子过得很有盼头,突然变成这样,她心里委实难以过去,只觉自己一生都没了指望,日子还怎么过。
好在她还有两个儿子,看见儿子后心中才有了一
点期盼。
她实在恨透了叶金蓉,瘸了腿还能在家里编竹筐竹匾,多少干点活,手指残缺后裴胜一下子没了精神头,整日昏沉发愣,如垂暮老者,竟连一点生气都没了。
哪有人愿意当寡妇,方云和裴胜之间还算有点感情在,也为了两个儿子有爹,她回娘家借了点钱给裴胜买药,这几日总算清醒了一些。
被打断腿后,裴胜再不敢惹裴厌,没想到叶金蓉不安分,偏偏报应落在他身上,心中便生出一股怨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