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1 / 3)

近几日,村里的老汉都聚集在村头大树下,望着田里的稻穗商量着哪日割谷。

这割稻谷早不得晚不得,还要观看天时,若是运气不好遇着下雨天,谷子糟了雨水那才叫要了命。农户人家一年忙碌到头就指望着这几日,真是半点不敢马虎偷懒,抢收的日子真是恨不得全家齐上阵,昼夜不分把地里的粮食收获到家中才能安心。

“三祖爷,你瞅着这几日有没有雨?”几个拿不定主意的汉子问村里辈分最高的老头。

三祖爷抬头望着天,一张橘皮老脸瞅着有几分威严,一张嘴就露出满口稀稀落落的烂牙:“我瞅着是没有雨,只是不知他老人家会不会中途改了主意。”他指了指上头,叹着气说。

正说着,有人看见卫老头带着儿子似要出村。

这卫家平日在村里没多少存在感,因卫老头曾经的猎户身份,他在村里也不咋受人待见。猎户性烈,能猎大货的人物能是什么好性子的人?村里当初不同意他落户,怕的便是这人不好相处,若是一言不合动手伤人,更甚者杀了人,他拍拍屁股往深山里一钻,那可真是谁都找不着他。

如今卫家都在村里落户将近二十年了,他还和本村的女儿成婚生子,但村里人家说起山脚下的卫家,心里头还是有些亲近不起来。

但毕竟是同村人,见着了也会招呼一声。

有个卫大虎他亲娘那边的亲戚老辈便开口叫道:“大虎,你和你爹这是干啥去?”

隔着老远,都能听见卫大虎语气中的愉悦:“舅姥爷,我要娶媳妇了,爹带我去女方家下聘呢!”

说完,他乐呵呵补充了句:“到时候请您来家中吃喜酒啊。”

嚯,一语激起千石浪。

“什么?大虎,你要娶媳妇了?”

“哪家的姑娘啊?你们爷俩这拿的啥……哎哟哎哟,布呢!瞧这颜色鲜艳的,这布不便宜吧?”

“这是要娶谁啊?这般重视……”

有个婆子咋咋呼呼道:“我上次在镇上的布庄看见过一匹布,还比不上大虎手里那匹呢,你猜猜要多少钱?三两!要三两银子!!”

“我的个天爷啊,这穿的哪里是布,简直是银子呐!”有人震惊道。

“这有些人住着泥土房,几捆茅草遮顶,一双破脚踩的是黄泥巴,肩上挑的是大粪,你们猜怎么着?他身上穿的居然是十两银子一匹的布?真真是笑死个人了!”一个头上围着碎花布的婆子一脸刻薄瞅着卫家爷俩,酸话一出,所有人都静了一瞬。

这黄婆子可真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当初张口就要十两银子彩礼才肯嫁闺女,虽然这事儿鲜少有人知晓,但毕竟一个村住着,黄婆子被卫大虎下了面子,心里不甘总想说卫家父子几句坏话,闹得几个邻居都知晓她私下想给自个闺女说卫大虎,结果她狮子大开口,偏生人家卫大虎还没瞧上她家。

如今眼红人家手里那匹布,说话阴阳怪气,简直快酸破天去。

卫家父子懒得搭理她,和相熟的人家说了几句话便走了。

一路上卫大虎都不太高兴,卫老汉见他拉着张脸,晓得他心里为何不满意。卫大虎在镇上买了两匹布两坛酒三包点心一包糖,这份聘礼在勒紧裤腰带过活的农家人眼中已是顶好的聘礼。

因为太好,反而不好全拿来做聘礼。

卫家什么家庭啊?拿这些东西出来,知道你底细的人顶天说你一句打肿脸充胖子,不知底细的人必然私下笑话你家泥腿子还摆起阔来,做那富户的行事。

姑娘家嫁人,若夫家给足脸面,她面上也有光。

但若这夫家本身就是个花架子,礼数便不能给太厚,免得日后有落差。且落在旁人眼中亦不好,未免日后耳边全是闲言碎语,新媳妇在同村被人闲话,不如一开始就不要招惹这些闲话。

故而,今日下聘,卫老头只带了一匹布,一坛酒,一包点心,一包糖。

这份礼在地里刨食的农户人家已经不薄了,尤其那块布,正经算下来着实不便宜,这几份聘礼细数价值都能买一亩薄田了。

不算特别招眼,亦算不上慢待人家姑娘,已经可以了。

卫老汉是这般想的,但心里到底有些发虚,毕竟他就是个大老粗,这婚姻大事本该由家中妇人操持,有些东西他担心自己思虑不周全。

王大娘早在路口等着了,见着他们父子,她忙扬起笑脸招呼一声,领着他们父子进了村。

钱家今日全家人都在,卫大虎跟着爹踏入钱家的堂屋,瞬间便感觉到好几道目光齐刷刷落在他身上。

震撼有之,吸气声有之,更甚还有低语小话。

卫大虎耳朵灵光,发现是两个年轻妇人在耳语他长得也忒高忒壮了。

“喜事,大喜事,我今日带着卫家父子前来与你家下聘来了!”王大娘欢喜声阵阵,她没干过媒婆活计,不知道有啥流程,反正两家都心知肚明,她也就不搞那些虚头巴脑的客套,嘴里只连连夸赞钱家有女勤劳孝顺,今日大河村卫家前来下聘,诚意求娶钱家女,愿结两家之好。

钱厨子和赵素芬坐在主位,一边招呼着卫家父子,一边暗中打量他们。

卫老头在王大娘的暗示下呈上聘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