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钦差,一会儿卫将军,称呼不一,唯一不变的是话语里对卫麟书的惧怕。
林端将自己收集来的口供细心地收好,漠然一笑:“卫将军那样的人,怎么会注意到我们呢。”
李乾还是沉浸在惧怕里:“听说卫大人手段极厉害,朝堂上的大臣就没有敢和他对着干的,他若是注意不到我们还好,万一看我们不顺眼,人家只是动动嘴皮子的事,咱们可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林端无言。
李乾说的不正是他上一世真真正正经历过的事情吗?
他原本有一世安稳生活,不就是不知道哪里得罪卫麟书才落得个家破人亡的结果吗?
李乾见林端沉默不说话还戳戳他求认同:“林举人,你说我说的是不是那个理儿?”
林端的声音像羽毛一样轻:“谁说不是呢?”
“那咱们可怎么办啊?”
林端听闻此言倒是露出一个笑:“怕什么?不过一死而已。”
“什么?”
李乾不解地皱眉,目送林端离开。
京城,依旧霜天雪地。
卫麟书已从陇西归来,正身着轻薄单衣,在皇上亲赏的将军府后花园练剑。
京城北有燕山,每至冬季便有山风穿燕山而过,呼啸向南,倍添寒意。
卫麟书任风刮过脸颊,手下动作丝毫不慢,翻身腾跃,将一柄长剑舞得气势如虹。
“居良确有大将之风啊!”
一剑舞毕,卫麟书朝方才传来窥视目光的方向嗔目而视,正准备出声训斥,见是熟人才收回眼神,出声道:“原来是明羽,怎么一大早过来?”
景冕是昭元朝的四皇子,卫麟书姑母卫贵妃之子,他父母文德大长公主和一等公靖国将军的亲外甥。
两人若论辈分,景冕还应该是他的堂兄。
不过两人之间素来不讲虚礼,因此卫麟书收回剑,只是疑惑地看着景冕:“有事要我帮忙?”
“我能有什么事?我是因为你的事过来的。”
卫麟书放松下来,未接话,在一旁放置的石桌旁坐下,不慌不忙地擦起汗来。
倒是景冕看着他的样子着急起来,从袖中取出几道折子扔到他的面前,道:“我要是不来,恐怕这些折子已经出现在御案之上了!”
这几份折子都是从陇西附近的各州府发来的,卫麟书大致捡起来扫过几眼,便嗤笑一声,将它们扔在一边不予理会。
“凭这几份折子还想能扳倒我吗?真是天真。”
景冕叹口气道:“知道扳不倒你,不过这折子送上去总会有些麻烦,省点事儿不好吗?”
卫麟书不置可否。
景冕也不跟他争论,只道:“以后这种折子我会盯住的,朝堂上那些人也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不用担心。”
“嗯,多谢。”
卫麟书明显是不想再谈这个话题,景冕也不再和他多说,转而谈起另一件事来:“舅母的眼疾现在如何?我这次来也是奉母妃之命,给舅母送药的。”
他口中所说的舅母便是卫麟书的母亲,昭元朝的文德大长公主。
卫麟书听得他问及母亲病情,眼神微凝,随即才神色如常地起身,引景冕往大长公主居住的院落走去。
“母亲她……不是很想见人。”
景冕倒是很能理解:“这也难怪,任谁眼睛突然看不见,都会性情改变。”
“谁说不是呢?”
景冕见卫麟书情绪不高,知他心中难过,又劝慰道:“你也别过于忧心,舅母吉人自有天相,病早晚会好的。”
卫麟书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只希望母亲能早日好起来。”
两人说话间已经来到文德大长公主居住的英华苑,卫麟书带景冕来到内室,甫一进门便闻见一阵浓重的药香。
“怎么这么黑?”景冕跟在卫麟书身后走进去,见到屋内一片昏暗不由紧皱眉头。
近身服侍大长公主的女官恭声回话:“大长公主眼睛只能感受到微弱光亮,愈见愈心烦,索性封上窗子,倒没那么伤心。”
既是大长公主的吩咐,卫麟书和景冕也无法,两人站在原地,适应屋内的光线之后,才慢慢朝还在榻上躺着闭目养神的大长公主走去。
卫麟书率先上前,沉声道:“母亲,儿子来向您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