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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村长终于骂痛快,郁良夜也从于氏这里拿到了这一年的租金以及补给她的这五年的差价。
郁良夜当着她的面将自己签好的新契交给村长,恳切道:“既然我和小婶的契约已经解除,还请您再帮忙在村里寻一户本分可靠的人家将地租出去。”
村人皆以种田为生,将地租借出去而已,不过小事,村长自无不应。
他答应得痛快,然而……郁良夜却并未离开。
村长疑惑地看着郁良夜:“还有事?”
郁良夜点点头,语气平静而坚定:“是,我还想要迁户。”
她的话音一落下,连一旁的郁良竹都颇感震惊。
他下意识往郁良夜身旁一挪,拉住郁良夜的手。
村长看着这相依为命的两姐弟,想着郁年贵夫妻俩做的事情,倒未立即出声反对,只是忍不住长叹一口气:“良夜啊,你可知道将户籍迁出去,以后若是说亲,对方可能会因为你家中无亲近长辈而看轻你啊!这于你的亲事无益。”
郁良夜心知肚明。
和她亲近的长辈只有叔婶二人,这五年来她不是没有过希冀,但事实证明有的人就是无亲戚缘分,再怎样相处也不会有深厚感情。
从前她未及笄,不能名正言顺地管理屋宅田产,凭林端作保以利益交换才换来和叔婶这五年的勉强相处。
可现在不一样,她已经成年,可以独立一户。
既然如此,不如断绝关系。
郁良夜对村长微微欠身,语气坚定:“我早已经决定好,请村长立契吧。”
请来户籍官将一切都办好,等离开郁家村的时候,已经是下午。
郁良夜将郁家村抛在脑后,只专心去看郁良竹的表情。
“怎么回事?不高兴?”
郁良竹沉默着,说不出自己现在是怎样的一种心情。
他只比阿姐小三岁,可他知道自己在阿姐心中,不过是一个小孩子而已。
像迁户籍这样重要的事情,阿姐根本都不会跟他商量。
郁良竹闷闷地跟在郁良夜身旁,脚步越来越慢。
郁良夜迁就地停下脚步,等着他跟上自己。
两人一言不发地沿着乡间小路往镇上走,终于郁良竹还是率先开口:“阿姐,我是不是很无用?”
郁良夜一瞬间有些鼻酸。
“怎么会呢?你对阿姐那么体谅。”
“那阿姐为什么不和我商量迁户籍的事情?”
“我只是……不想让你有不好的名声,你以后是要读书做官的人,万一名声不好……”
郁良夜说着哽咽起来。
其实今日拿到租金,又迁出户籍和叔婶家断绝关系,本该是一件高兴的事情。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就是高兴不起来。
“我从叔婶想要让我给人家做童养媳,不想让你读书的时候就在想怎么才能离他们远远的,我忍着他们,任他们每年交给我那么少的租金,就是盼着及笄这一年能将咱们俩的户籍迁出来,和他们断绝关系……”
“我怕你年纪小沉不住气,这件事才一直没告诉你。”
“我也不想你觉得阿姐是这样一个心机深沉的人……”
郁良夜的话让郁良竹眼眶也红起来。
连过路的人都开始用奇怪的目光看着姐弟俩。
最终还是郁良夜先冷静下来,取出帕子给郁良竹擦泪,擦着擦着又忍不住笑起来:“刚才还说自己不是小孩子,怎么现在哭成这样?”
郁良竹别过脸,也羞愧于自己竟然在大路上哭鼻子,丢下一句“我给阿姐买点儿小食去”就不好意思地渐渐跑远。
郁良夜好笑地望着他远去,也慢慢顺着他的方向走过去。
和郁良夜相向而行的顾怀安,从未觉得自己的运气如此好过。
前几日他在集市上遇见一位很特别的姑娘,没来得及上前相识便见她离开,他本以为自己不会再有机会碰见那位姑娘,没想到上天眷顾,她又出现在他的面前,顾怀安看着她从自己面前经过,耳廓不自觉红起来。
不知道现在上前和这位姑娘说话,她会不会觉得自己唐突?
顾怀安正纠结着,又看见一个略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她身边。
似乎是书院的学生,他曾在书院见过他几面……
顾怀安记性很好,很快便想起是和自己同窗林端关系比较好的一位师弟。
他听见师弟亲昵地称呼那位姑娘为“阿姐”。
只可惜他平素和这位师弟不太熟,就这样冒昧上前实在是太过突兀。
还是得另想办法。
顾怀安停下上前的脚步,准备寻一个人来商量此事。
林端并未料到顾怀安会来到自己的家中。
两人在书院的关系尚可,虽然不知道他究竟是为什么而来,林端还是将顾怀安迎进家中,请他上座。
只是见顾怀安支支吾吾左顾右盼的样子,林端大致也猜测到他或许有事寻自己帮忙,将手中书卷放下主动发问道:“有什么事吗?”
顾怀安正在想如何开口,见林端主动发问,也不再拘谨,盯着林端的眼睛认真问道:“林兄,你知道和你关系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