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华州州治杏城里,若干惠坐在堂中望着李泰不无抱怨道:“发生这种事情,怎么不第一时间来告诉我?刁邪乡情或非巨寇,但你客部远来,也难免不测。不是信不过你的胆略勇力,但我近在河畔,只是一句话的事情,使员来告也不误行程!”瞧着若干惠真有些生气,李泰也不好安坐席中,起身说道:“如果只是家务私事,我当然要来拜访使君,请定周详。但今所扰却是公务,使君是当州的官长,情事之中难免尴尬。我自忖能够解决,便也不想滋扰使君。”他倒不怀疑若干惠会不会为自己出头,但其作为北华州刺史,一味偏帮自己这个外人的话,也的确会让州郡官员们心中不爽。“是啊,你今也不再是乡里赋闲的隐逸,总得给部属一个交代。此事若经州府查问,未必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结果。敷城郡杨绍使员来告,我才知那乡豪竟然是西安州常善的门下。我与常善虽非乡义深刻,但也毕竟共守边疆,去年扫荡步落稽时还曾受其关照。”若干惠闻言后便也点点头,承认自己有时候也会身不由己,并又说道:“杨绍已经将洛川县内勾结乡恶的罪官收监,我让他在郡中审断斩首。此境倒是不会再有纷扰,但常善处会作何反应,却仍未可预料。”“无论在内在外,都是为国效忠效力。常使君镇戍北州,想也并非有意的包庇罪恶,此诸类狐假虎威、作恶乡里,既然已经伏法,我也不会再据此纠缠不休。”李泰又说道:“稍后我会着人送信西安州,常使君如果能为国相忍那自然最好。可如果他昧于公义、潜怀私愤,我也只能据理力争。那雷某死前自言有子息于常使君麾下任事,以此恫吓,我当然相信常使君能够明辨是非,但智者千虑偶有一失也在所难免。我不穷究罪恶已经给他留下察辨部伍清浊的余地,如果再受邪徒蛊惑,那就真的有点辜负朝廷任用了。哪怕为了全此大臣名节,也要除恶务尽啊!”“你是要把内外掌兵宿将得罪干净才肯甘心?大行台虽然赏用你的才力,但如果你只是一味强直、不与群众融洽相处,也难保不会疏远嫌弃。”听李泰自言已经是高抬贵手,若干惠不免气得一乐。他也不怀疑李泰有没有胆量这么说、这么做,毕竟这小子还只是一介东州降人时便敢挑衅赵贵。常善虽然也是开府大将,但跟赵贵相比还是逊色得多,自然吓不住这个有大行台包庇的小子。略作沉吟后,若干惠又说道:“罢了,你也不必再向常善传书说什么。事情既然发生在我治境内,我也不好置身事外,代你向他解释一下。”他不想再试李泰得罪人的能力,决定自己出面说和。毕竟自家儿子还在这小子庄上寄居呢,如果矛盾积深,常善率众登门问责,还得把自己儿子吓一跳。既然已经打算自己出面揽事,若干惠又说道:“那乡恶虽然不谓国防力士,但也输用助军不少。人都已经死了,该给西安州兵的资用,你得留下来。”李泰闻言后自然有些不乐意,我货都已经装好车了,怎么还能留下来?不过若干惠毕竟也是好心,不想他结怨太多。略作思忖后,他便又笑语道:“我自知边军用度愁困,自然不会贪货自肥。这些小事暂不必说,此日来访除了告知前事之外,其实还有一事,就是要为北面州郡防戍增货创用。”若干惠听到这话顿时兴趣大增,他从不怀疑李泰捞钱搞事的智慧,连忙凑近过来一脸好奇的问道:“你又有什么妙计策略?”“我想请问使君,之前攻打稽胡部族时,缴获事物之中,
有无刘师佛相关佛器事物?”李泰又作发问道。“这倒是不清楚,我先问一问。”若干惠闻言后便摇摇头,抬手召来属官略作询问,吩咐前往查看库中有关稽胡作战的战利品。待到属官领命退下,若干惠才又好奇问道:“你询问这些做什么?难道所计与佛事有关?”在若干惠面前,李泰并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便将下属毛世坚等屠戮寺庙一事略作交代。“真是有什么样的官长,就有什么样的属员!这种事情都敢做,你们都水衙署权威不大,胆气却是大的惊人。”若干惠听到这话顿时也瞪大眼,他也算是一个沙门信徒,给儿子取字达摩就可见一斑。其实北镇武人多多少少都信奉一些佛法,隋帝杨坚现在还生活在寺庙里呢。不过这种信仰倒也谈不上虔诚,要么是受生活环境和氛围的影响,要么是出于一种功利性、求心安的心理。若人人都是笃信的佛教徒,只怕到现在还在武川放羊念经呢。李泰只当若干惠是在夸奖他们,闻言后只是干笑道:“法有真伪、佛有正邪,如果不加审辨、一概膜拜,反而是失了奉法侍佛的真心,只是愚信罢了,迷失自我、也泯灭了佛法根本。这种迷信侫佛之徒,无益于世、无益于法!”“你素来都不信佛,能分辨佛法的正邪真伪?”若干惠自然不会被轻易说动,闻言后便冷哼道。“俗话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正因为有此不涉其中的清白,所以才能保持一份辨别真伪的明白!”李泰说起歪理来自是一套一套的,正在这时候,那前往盘点的州府属官也返回来,后边还跟着两人,搬抬着一口硕大箱笼,箱笼里盛放着许多的经卷和佛像,那些佛像都跟李泰在普善寺见到的刘师佛像有些类似,可见这位作古多年的高僧在民间信徒心目中的形象还是比较统一。见到稽胡战利品中果然存在着许多刘师佛相关佛物,李泰心中更加笃定,便指着箱笼中的佛器说道:“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