肺腑到役同嗣养,说起来也是一把辛酸泪。但无论是镇兵还是府兵,日后的落寞并不足以否定其诞生的初衷与存在的意义。事物的发展总有一个过程,每一个阶段都有其规律与特征,兴衰存亡也都不会亘古不变。
古代社会固然有安土重迁的一面,但在灾祸和利益的驱使下,迁徙活动从来也没有停止过,尤其是在纷乱的南北朝时期,衣冠南渡跑的那叫一个快。
河北在当下可以称得上是天下最为富庶的地区了,所以当朝廷公布要向河北地区迁移府兵军士以创建军府的时候,诸军府将士也都积极响应,并没有什么消极抵触。
其实只需要朝廷不要太过担心府兵脱离关中后便会降低控制,关中府兵迁移河北在民情上也不会有太大的抵触。但历史上的隋唐时期对于这一点还是比较小心的,虽然河北也有军府创建,但军府真正集中还是在关中、河东等地,兵员的过度集中固然是能加强根本,但也限制了府兵的发展和存续的时期。
毕竟关中农业发展无论是现状还是潜力,都已经落后于其他地区了。府兵没有了一个稳定扎实的物质基础,其组织必然也是要快速崩溃的。
后世网庙哭坟,不乏妖论称颂隋炀帝为了摆脱关中本位多么苦心孤诣,几征高句丽都是为了消耗关陇军事力量。这样的思维跟为了预防心脑血管疾病,就得把心脏脑子掏出来刮油的治疗方案差不多,虽然很可笑,但是立意很大胆。
李泰是很清楚未来的大唐政权将会迎来怎样的繁荣盛世,单单广阔的疆域管理起来就会给过往的统治经验带来巨大的挑战,想要迎接内外各种挑战,就必须要有一个更为广泛的统治基础,而不是为了稳定而刻意的施加限制。
关中的府兵大批迁移到河北,既能获得一个更广阔的发展空间和更优渥的物质条件,同时对于关中的情势也是一种疏导。
须知西魏的府兵是以关陇豪右乡曲势力为基础建立起来的,这当中有太多的乡情和亲党等各种因素纠缠其中,如果再局限在相对闭塞的关中,这样的武力组织必然也会酿生出各种各样的人事弊病。圈子越小,为了巩固各种资源的延传渠道,则就会变得越腐臭。
两万名府兵军士,仅仅只是李泰打算迁移河北的首批府兵的一部分,而这第一批他便定员五万人,主要从畿内几处本来就人多地少、资源比较紧缺的窄乡抽调。
同时他也将国中少壮将领大批任用其中,像是首批三卫儿郎在经过数年戎马历练,已经不需要再担当直宿警跸等任务,可以放在更重要的岗位上了。包括梁睿、李晐这些镇兵二代们,也都可以前往河北担任州郡军政职事。
河北方面首批建立的军府有三十多个,上中下三等军府,最高一等的是骠骑府,所隶兵员在三千人左右,次一等名鹰扬府,统领军士千人左右,第三等则名折冲府,隶员五到八百人之间。
看起来兵员数量或许不多,但是这些军士可不是普通的军户,而是都拥有一定土地和奴婢的武装地主。如此一来,哪怕是最低一等的折冲府,所能统合调度的人物资源也是非常可观的,而且其组织度和战斗力要远远超过了原本河北大地上所分布着的乡里豪强。
河北首批设立的军府,最高一等的骠骑府名额只有五个,分别设立在邺城、清河、赵郡、博陵与渤海几地,指向性也非常明确,就是北齐旧都和几个关东世族的老巢所在。其他次等的军府也都基于这一标准而分布,先把这些老钱们给压制住,然后再向其他地区进行蔓延发展。
李泰倒也不是要将这些传承悠久的世族给连根拔起,但大家都是数代联姻、时常走动的亲戚,值此新旧更迭之际,派遣府兵驻守乡里,保护这些人家不受世道更迭的动荡所损害,这也是应有之义。
至于说这些府兵将士们入乡之后,或许会对他们所掌握的乡情势力有所分享,这也是无可避免的。想要有所收获,必然要有所付出。如果他们对此有所抵触,也可以干脆到长安来,到了长安自有高屋大宅。
韩擒虎、李雅、梁睿、于翼和李泰的侄子李毓祥分别担任骠骑府军主,而其他鹰扬府、折冲府军主也多数由年轻少壮的将领担任。
这些人不乏首次担任军事主官,所去又是新进拓取、情况仍然比较复杂的河北地区,因此在他们临行之前,李泰也特意抽出时间来接见一番,对他们进行临别寄于并讲述一下前往就任之后的人事准则。
“河北沦陷多年、久从贼治,必然会有许多民情难调之处。今你等前往虽是监督军事,但也难免会与民事沾染。军纪严明、慎勿施暴固然需要谨记怀中、不得违背,但若当真有奸猾难驯之人事,亦应加以威慑,不可姑息!此行任事,需以仁勇,若有难决事宜,则需先行威事,复为补救。”
李泰当然不会纵容将士前往河北欺凌弱小、虐害百姓,但也并不一味的妇人之仁,给诸将施加太多的限制。
从西魏时期开始,他便一直在强调军纪,所以唐军的军纪也一直保持的不错,鲜少有什么大规模针对平民百姓的暴行发生。
此行前往河北创建军府,固然难免会与河北当地乡里人事产生接触,唐军将士们不失节制,而普通百姓必然也会有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