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军大都督府位于华州城北一座兵城中,距离倒是不算远,快马一刻多钟便可抵达。 眼下正值正午时分,兵城城门前还算热闹,除了驻守警戒的甲卒卫兵之外,也不乏民众出出入入。这些民众多数都是军人家眷,平日里便居住在兵城当中。 北魏施行的是兵民分离的政策,居住在城中的城民就是士兵与其家眷们,包括如今的府兵也同样如此。 兵城便是他们日常生活的主要场所,当需要集结训练与具体的作战任务的时候,他们便会在城外军营中聚结起来奔赴战场,而在平时则就住在城中。 至于他们的家眷,则就进行耕牧生产来维持日常生计,但并不需要承担一般均田户的租调与劳役负担。家庭财富的主要获取途径,便是士卒作战所获得的赏赐与战利品。 因为兵城本身并没有戒备森严,李泰一行人的到来也没有引起多大的关注,仅只在入城的时候守城的士兵见他们一行人鲜衣怒马、刀杖醒目,故而将他们阻拦下来盘问来历。 早在台府中时,李泰便领取到了他的兵符官印等信物,于是便着一名随员入前出示。 不过由于诸军大都督府都是新设不久,内部人事运作尚需磨合,那名把守城门的兵长也不能确定李泰符印的真伪,但在听到其官号时却也不敢怠慢,忙不迭告罪一声后便亲自入城请示。 李泰本意是想好好耍上一把大权在握的威风,但却居然被阻拦在兵城门外不得进入,也实在是没有想到的事情。 不过他倒也懒得跟这些守城士卒们计较,毕竟他们也算是恪尽职守,真正让他不爽的是此间大都督下属官员们,他们难道不知新官上任? 即便是府中军务繁忙,他们没有时间亲自赶来城门前等候迎接,起码也得跟守城士卒们交代一声,让他们留意一下相关人事啊! 李泰心中尚自腹诽着,城门内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不旋踵便有十数骑士快速的抵达城门里,旋即便翻身下马、疾行出城,等见到仍然乘坐在马背上侧立于城门一旁的李泰时,便又忙不迭趋行入前,纷纷抱拳恭声道:“未知大都督驾临,卑职等有失远迎,请大都督恕罪!” 李泰垂眼一瞧,发现为首一个也是认识的,是一个四十出头、体态魁伟的中年将领,名字叫做侯植。李泰跟侯植倒是没有共事过,只是去年独孤信出征凉州时,侯植也随军出征,如今转又在霸府中军任职,想来也是刚刚上任不久。 他这才翻身下马,行至侯植面前微笑道:“贺屯将军,又见面了,前者陇上相见匆匆,今又再会此间,别来无恙啊?” 侯植因前征讨凉州之功而得赐姓贺屯氏,听到李泰这么说后连忙更作躬身道:“前者追从河内公西征讨贼,遗憾未能共大都督长相共事,今者心愿得偿,实在庆幸!” 说话间,他便将身躯微微一侧,向李泰介绍其身后诸员,为首一个年纪三十多岁、相貌颇为英朗之人便是当下后军大都督府长史,名字叫做陆腾。 这陆腾并不是出身吴郡陆氏的汉人,而是鲜卑虏姓贵族步六孤氏,即就是骆超他媳妇陆令萱一族。不过单从外表看去,这陆腾也瞧不出多大的胡态,声言做派同汉人世族都没有什么差别。 当这陆腾上前作自我介绍时,李泰才知其人是跟自己同一年、都是在邙山之战中加入到西魏阵营中来。所不同是李泰跟随高仲密主动来投,而这陆腾则是东魏守将、因城破而被俘,被迫投降。 听到这陆腾还有如此身世背景,李泰也对其心生几分好感,毕竟也算是一种另类的同年了。而且这陆腾大统九年被俘入关,到如今居然也混成了霸府中军要员,虽然是比不上自己这个不讲武德的挂逼,但也已经算是极为出色了。 除了这两人之外,其他同出的多数都是府中一般事员,显然并非大都督府所有僚属。不过眼下在这城门前人多眼杂,李泰也不好多作询问,于是一行人便且先入城。 这座城池也是新造不久,外郭城墙倒还完整,但城中却显得非常杂乱,城中空间规划乱七八糟,建筑杂错分布,当中还夹杂着许多的临时帐幕,处处都堆积着砂土木石等建筑材料,除了两条大道尚算完好,地面上也都坑坑洼洼、凹凸不平。 见到这一幕李泰脸色顿时一沉,而跟随在他身后的侯植与陆腾观其神情如此,也都不由得心生几分尴尬。 “此城大统十一年才起造,其间因工料不足又停滞一段时间。那时诸城人满为患,不得已将一部分卒众安排此间,于是搭建屋舍、挖渠排水等俱非一时造起,前后城民多有纷争……” 为免李泰误会是他这个长史失职,陆腾便连忙开口解释一番。 后军大都督府本就是在原六军基础上扩增起来,而在此之前,这座城池便已经有一部分将士入驻,将城中地势高爽与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