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不必奢望能够成为游离于朝廷与霸府之外的第三方政治势力了。
抛开自身的际遇不谈,这样的现状也让柳敏感到灰心。他们河东人家与北镇武人本就是不怎么搭界的两方势力,但是由于朝廷的傲慢,他们想要获得上升渠道、保持乡土势力,只能加强对霸府的依赖与服从。
柳敏将心情稍作收拾,转又对李泰说道:“此番归乡,除了整顿乡兵营伍,还兼领盐池都督、整顿盐务。我记得之前伯山你曾向大行台进言相关,今日来访,除了当面告辞之外,也想请询内情细则。”
李泰听到这话后先是一愣,转而有些尴尬,毕竟这件事本身是对河东人家的利益有所触动的,被当事人这样当面质询,他多少是有点不好意思。
不过很快他便又感慨,终究还是宇文泰骚啊。
原本他是觉得宇文泰只是借此打击长孙家的政治声望,却没想到河东人家也被囊括其中,要借着长孙家在朝堂施加的压力,顺势在河东推行盐引制度。
杀人诛心,也不过如此啊!人家柳敏刚刚帮你扫荡完关中的寺庙,得的钱货都还没来得及花回去,就趁着人家被针对而逼其对乡土下手。
“这件事,我的确是有参言建策。盐政关乎民生,朝廷立治以来却乏于管束……”
李泰先说了一番套话,然后才又讲起了他的具体思路。
盐引制度是一种典型的计划经济,从食盐的生产到销售进行一体化的规范管理。
短期来看,并不直接伤害这些产盐家的利益,甚至由于盐引销路的规定,可以借助霸府的力量将食盐更加便捷、安全的销售出去。
但从长远来看,就是把利益的分配权拱手出让给霸府,生产规模、销售路线以及产品的定价权,统统不再归属地方豪族所有。
要搞这种触及根本的规范改革,现在的柳敏的确是一个非常适合的选择。
首先他出身河东名门,乡土势力与威望巨大,由其主持改革,可以最大程度的避免河东人的抵触与反对。其次作为资深的从业人员,也能比其他人更清楚当中的细节与漏洞。最后柳敏本身的处境堪忧,对霸府的依附度加强,势必会更加的用心于事。
这件事虽然是给河东盐业整体套上一个枷锁,但却并不是短视的竭泽而渔,柳敏作为主持此事的官员,背靠整个行台霸府,对乡土势力调度分配的能量也得到前所未有的加强!
老实说李泰都非常羡慕柳敏,他能获得这项任命也实在是不折不扣的因祸得福,起码霸府把这件事交给他的话,他是绝对不会拒绝。只可惜,他并不是河东人士,这美差无论如何也落不到他的头上来。
柳敏原本还以为大行台改革盐政,是为了把盐利从河东人家手中收归台府的零和博弈,因此得此任命的时候也是忧心忡忡,担心做的不好就见恶于台府,力度太大又不容于乡土,最后可能会落得两面都不讨好、名实俱毁的下场。
可在听完李泰的解释后,他也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脸上颓气一扫,抱拳向台府方向一脸感慨道:“前使失职,更惹祸于身,本以为丑劣难用,却没想到大行台更以重任加身,实在是让我惶恐惭愧啊!”
他又转望向李泰道:“更难得伯山你向大行台进此益国惠众的良谋,我借你进言之功,得此授用,一定诚心尽力的推行,务求官民两便,绝不辜负伯山你的智慧仁策!”
所以说人终究还是得学会自我开解,李泰觉得柳敏是应该能够看到盐引改革内里的深远图谋,但他却绝口不提、只是诸多夸赞,骗过了自己之后,出卖乡土资源的心理负担就会小上许多。
他自然不会戳穿柳敏的自我安慰,在知柳敏得任盐政主官推行改革后,便觉得彼此间还可以更加强一下合作,于是便又微笑道:“兄若不急去,稍后我将共诸乡士聚会议事,请兄列席为我壮势。”长安朝廷中由长孙氏发起的这场风波,相涉人等并非人人都像李泰这样有恃无恐、还有心情盘算自己的小日子。
柳敏近来就很焦虑,这日入乡拜访李泰,前后随从几百人,且多携带弓刀,明显是担心会被长孙家袭杀于途。
前庄人迹杂乱,李泰也并没有外出迎接,只是站在谷口等候。柳敏行进此间,这一对难兄难弟不免相见唏嘘。
李泰还有几分照顾柳敏情绪的刻意作态,柳敏则就是真的一脸忧色,须发都乱糟糟的全无仪态可言,见到李泰时未语先叹。
“眼下情势不比寻常,柳郎中有事着员来告即可,实在不必犯险亲行。”
听到李泰这么说,柳敏又叹一声,继而一脸苦涩笑容道:“我已经因为德行低劣、不堪郎官之任而遭夺前职,伯山你可要换个称谓了,名字相称即可。”
说话间,他从身后牵出一个年纪六七岁、有些怯生的幼童,板着脸着其向李泰见礼,并向李泰介绍这是他的幼子名叫柳昂。
行入谷中,当见到大行台派驻此间保护李泰的台府帐内甲员时,柳敏眼神中不由得闪过一丝羡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