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臣的后人,更是敏锐地捕捉到了当年秋狩的内幕……不过,他应该还未查出沈玹并非沈七之事。
萧长宁脸上闪过一丝讶色,随即又归于平静。
“其实本宫早料到了会有今日,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夏绿是废太后的眼线,而萧桓又在废太后死前去过诏狱,夏绿知道的事情十有八九也被萧桓知道了。
天子榻边的东厂提督是个假太监,这是任何一个帝王都无法容忍的事情。为何?毕竟一个太监再权势显赫,终有老死的那一天,太监不能生育,即便坐拥江山也无法继承,死了便是一了百了,所以,没有哪个真太监会想要谋权篡位。
但是,若这个权势滔天的太监是个假的……那意义,就大不相同了。
不止是萧桓,换了任何一个帝王都会有所戒备,她早该知道的。
“所以,沈玹身上到底是有何秘密,让皇上如此忌惮?”
萧长宁将捻得皱巴巴的花瓣丢在一旁的纸篓中,轻轻拭净手。她知道越瑶并无僭越的意思,但也不好多说什么,便伸指戳了戳她的脑门,“自个儿想想。”
正巧到了午膳的时辰,萧长宁便提出来留越瑶用膳。
反正今日沈玹不在东厂,越瑶便兴致勃勃地应了,嘿嘿笑问道:“有酒吗?”
“好酒好肉少不了你的。”说罢,萧长宁站起身。兴许是起身太急,她竟是一阵恍惚,身形踉跄一下才站稳。
“咦,怎么了?”越瑶眼疾手快地扶了她一把。
萧长宁缓过那阵眩晕,摇头道:“没事,走啦。”
越瑶一向崇尚酒肉俱欢,自个儿吃的兴起,却见萧长宁没怎么动筷,问道:“殿下怎么吃这么少,身体不舒服么?”
萧长宁索性放了筷子,用帕子擦了擦唇,道:“近来食欲不振。”
“那要多吃些酸。”越瑶将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手背豪爽地抹去下巴的酒渍,“回头臣去买几斤一品斋的山楂糕给你当零嘴吃。”
两人正说着,忽听见外头一阵喧哗,伴随着凶猛的狗吠,清晰传来。
萧长宁眼睛一亮,微微前倾着身子道,“沈玹回来了。”
“噗!”越瑶险些噎住,忙道,“实在不想见他,臣还是走吧。”
“无碍,你吃罢,本宫出去见见他。”沈玹昨夜一夜未归,今日午时过后才回来,一定是累了,萧长宁想着去瞧他一眼也好,自己才能放下心做自己的事。
她命冬穗好生款待越瑶,自己先一步起身,朝前庭走去。
庭前站着两排褐衣圆帽的东厂番子,而沈玹则背对着她站在番子们的最前端,背影挺拔如山,高大修长。萧长宁心下一动,缓步踱到沈玹身后,唤道:“沈玹……”
话一开口,她便愣住了。
方才她越过沈玹的肩膀匆匆一瞥,才发现今日东厂的气氛大不相同:每个人都神情肃穆,严阵以待,少数人的身上甚至还带着斑斑血迹,有些狼狈,似乎是刚经历了一场淤血厮杀……而在沈玹的面前,赫然停放了一具白布罩着的尸体,只露出一只触目惊心的、血淋淋的手掌。
东厂里死了人……
意识到这个念头,萧长宁呼吸一窒,腹中一阵反胃,险些干呕出来。
“长宁!”沈玹迅速回身,将萧长宁紧紧拥入怀中,顺势抬手捂住了她的眼睛,语气中的煞气还未完全消散,掺杂着毫不掩饰的担忧道,“没事罢?”
萧长宁强压住反胃的不适,睫毛在沈玹的掌心簌簌抖动。一片温暖的黑暗中,她微颤着问:“沈玹,谁死了?”
“没有谁,别怕。”说着,沈玹语气一冷,却是转而朝手下命令道,“将他抬下去,好生安葬了。”
回到用膳的厅中时,萧长宁还有些腿软,神情微微恍惚。案几上碗筷未撤,菜还温凉,但越瑶已经不在了。
沈玹握着萧长宁的指尖,视线落在案几上的双人碗筷上,低声问道:“有客?”
没什么好隐瞒的,萧长宁点头道:“越瑶来过,见你回来便走了。”
“倒是识趣。”沈玹冷嗤一声,又见萧长宁面色微白,忍不住在她唇上吻了吻,直到她白皙的面颊浮上了红晕,苍白的唇也有了血色,这才将她放开,低声道,“好些了么?”
“好多了。”萧长宁已从惊吓中回神,忍不住问道,“怎么回事?你们遇到什么麻烦了?”
沈玹手撑着乌纱帽檐,冷声道:“在城中发现了几名北狄的细作,俱是高手,交手时不慎折了几名下属。”
萧长宁吃惊道:“北狄人怎么万里迢迢混入京师?他们怎么进来的?”
“或许有官员通敌,现今还不确定。”沈玹道,“但,城中的细作肯定不止这么几个,还有更多藏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
这种事,萧长宁是帮不上什么忙的,只好伸手环住沈玹,鬓角贴着他的下巴蹭了蹭,问道:“苏家公子的事,有眉目了么?”
沈玹嗅着她鬓角的香气,燥郁的心宁静了不少,垂下眼睫道:“没有。洛阳探子来信,苏棋并未回家,出了京师便失了联系,要拿下他还需要些时日。”
萧长宁轻轻点头,安慰道:“兴许事情并没有我们想的那般复杂,会没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