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恙。”
她站在车边望一眼,元治露了笑容。
“小娘子安然送桃林,和你家部曲会合,可以和在下安心说了?对了,还未自报家门,在下便住在附近的桃枝巷——”
阮朝汐冷淡地听着。又是桃枝巷。
难怪桃枝巷贵价。桃枝巷几处宅子的主人,原来不是世家大族,便是宗室贵胄。
赶在他编纂一糊弄人的身世之前,阮朝汐俯身万福,直截了当道,“多谢殿下相送。上次在悬山巷三兄的官邸中,妾有幸见过殿下一面。”
短短两句,交代得清清楚楚。
她既知道元治的身份,亦知道元治知晓她的身份。
元治的笑容微微僵硬,他未想到悬山巷见面那次,众人泱泱聚集,九娘只露面片刻,竟然记住了自己的相貌。
下面打算说的被堵在喉咙里,再也说不口。
他探听了许多时,知晓她入京不久,喜爱桃林美景。他每遣人在桃林四处候,只人入了林中,自己立刻赶来“邂逅”……
精心准备多,想到刚见面,就被一口道破了。
“咳,九娘慧眼如炬。”元治尴尬地咳了几声。
“在下……小王并无恶。只是……”只是了半晌,也未说完只是什么。
阮朝汐听荀玄微曾提过一句,京城众多浪荡子弟里,这位刚满弱冠的宣成王殿下,算是实诚人。她对他印象其实不错,并未打算多为难他。
“多谢殿下护送林。妾居青台巷荀宅,距离桃林不远,不劳殿下相送。玉簪小事不足挂齿,有缘再会。”
天色阴沉,眼看就要下雨,她不再耽搁,又略福了一福,转身登上马车。
李奕臣跳上车辕,拨转马头,往青台巷向就要。
元治站在路边,精心准备的邂逅落了空,大袖里的手渐渐握紧。
京城如染缸,权势如旋涡,深陷染缸之中的人,满眼满耳都是权势带来的好处,天子去让他领了两千禁卫,自由入宫禁,百官见面退避。一旦尝到了权势的滋味,再本性纯良,又能纯良到哪里去。
他眼里羡慕着荀君的光风霁月,嘴里厌恶着自己豺狼性情的同族血亲,心里惦记上了荀家的姊妹。不声不响地遣人去豫州,查了荀九娘的身世。
悬山巷当,庭院阳光下的那一眼惊若天人,令他一见倾心。荀氏是豫州门望族,女郎可配宗室,他原本打算查清九娘是荀氏哪房身,母族身世,好登门求娶。
谁知六百里快递急传来的消息,惊得他连送信的竹筒都掉在地上。
风里带来了雨水的湿,阮朝汐放下两边窗帘。
今被外打岔,她隐去那么僻静的南边,都会被有心人跟随而至,桃林里安葬衣冠冢的念头,她要再想一想。
耳边传来了李奕臣冷冷的喝问声。“殿下?为不让披甲卫士让开道路?”
无人应答。脚步声近,有人敲了敲车壁。
“九娘。” 元治的声音在车外响起,“小王有疑问,想单独询问,请九娘解惑。”
阮朝汐重新掀开纱帘,明澈目光注视过去。
跟车的李奕臣和陆适之下车避开十尺,元治单独站在车边,神色略微紧张。
他头次做这种事,思夜想的佳人就在面前,眼如秋波横,令他目眩神迷的同时,良心略有不安。
春雨开始淅淅沥沥地落下。他冒雨站着,刻压低了嗓音问:
“荀氏九娘早已亡故。九娘……你究竟是家九娘?”
阮朝汐的视线瞬间冷了下去。
相貌难分善恶,人心隔层肚皮。面前这位刚及冠的轻殿下,面容显露青涩,举止隐约不安,自己也知道自己做事不地道……
但他还是私下查了她,当面追问口。
“殿下既然已经遣人查我,又必当面询问?”阮朝汐笑了笑,那点敷衍的笑很快消失在风里,皎色眉眼显露冷。
“殿下想要什么,不必拐弯抹角,直接说。”
元治并未想好自己要什么。令他一见倾心的玉人就在眼前,令他目眩神夺。若他是他小叔平卢王那般的天生虎狼,手握如此大柄,早已毫不犹豫扑了上去。
偏偏他向来看不上他小叔平卢王的草莽做派。
他自小在京城富贵堆里大,从心眼里羡慕着荀玄微身上那种百士族底蕴彰显在外的从容清贵。握住柄强取豪夺,显得他卑劣。
“我……”两边视线对上的同时,他的脸倏然红了。
他期期艾艾道,“小王所求并无其他。小王对九娘一见钟情……只愿九娘垂青。”
阮朝汐垂着眼听他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