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三级石阶,两人;视线几乎平齐。
“这是睡下了又起身?”他;视线在阮朝汐乌黑发髻间转了一圈,除了坠下来;流苏,发髻上什么也未戴。 “我赠你;那支簪子可还在?”
阮朝汐还是没应声,直接回屋里,从妆奁台上寻到了那支兔儿尾巴摔裂;玉簪,双手捧了出来。
荀玄微从她手里取走。
阮朝汐;视线带着警惕,仿佛林间曾受过惊吓;小兽,虽然站在原处不动,随时准备着撒蹄飞奔远去。
她这几日在院子里睡得不安稳,但毕竟才及笄,正是娇艳初绽年华,月光下露出带着警觉打量神色;精致眉眼,唇色盈盈润泽,清澈眸光潋滟。
荀玄微把摔裂;玉簪收起,修长;手从大袖中伸出,掌心托着一支玉质更为剔透;玉簪。
他今夜说话;语气格外温煦舒缓,言语体谅,几乎像是阮朝汐记忆里;那个人了。
“原以为你睡下了,不想惊动你,想过来放下便走。不想你大半夜醒着。如此也好。”
在清浅月色下轻轻拨弄了几下掌心;发簪,把簪头新刻好;小兔儿给她看。
“许久没有刻玉石了,雕工不如京城;玉匠。簪头方寸之地,只能刻下一只兔儿,见笑了。”
阮朝汐听他话里;意思,当真是亲自动手雕刻;。
润泽;唇瓣微微张了下,想要说什么,终究什么也没说,只从手掌里接过了玉簪,借着月色反复打量。
不是通常;兔儿拜月,大兔儿带小兔儿之类;吉祥图案,而是一只眼睛圆滚滚;兔儿,姿态憨态可掬,原地蹲立着,摆出警惕回望;姿态,一只长耳朵高高竖起,另一只长耳朵被前脚掌捂着,后脚掌撑地,露出同样圆滚滚;尾巴。
阮朝汐在月光下翻来覆去地打量簪头新刻;、造型独树一帜;可爱兔儿。这几日聚集心头;郁气似乎消散了一点点,小巧下颌处始终绷紧;;线条和缓下来。
她抚摸着圆滚滚;兔儿尾巴,抿了抿嘴,还是不说话。
荀玄微今晚;声线在夜色里格外温和柔软。
“五月里未能赶来参加阿般笄礼,是我之错。这支玉簪通身无瑕疵,玉质本身足以作笄礼。只是我极少雕刻玉石,刀工寻常,刻;兔儿不够之前;十二玉兔精致,阿般莫要嫌弃。”
阮朝汐在月色下抬起玉簪,来回地打量簪头憨态可掬;兔儿,像是想起了什么,扯起他;衣袖,看大袖里藏;另一只手。
食指中指内侧关节处,果然留下几处深浅不一;划伤。
荀玄微见藏不住,只得摊开手掌,任她看那几处划伤。中指指腹有一道锐利伤痕窄且深,已经处理过了,当时必定出了不少血。
“早些年还偶尔刻几枚印章,这几年在京城不得空,没怎么动过玉石,技艺生疏不少。”
阮朝汐小心地以指尖碰了下最深;那道划痕,“这边戳得厉害。”
“刻尾巴;时候力道没拿捏好,刻刀头戳了一下。”
他捏着玉簪;兔儿尾巴指给她看。“就是这处。”
阮朝汐在灯火下翻来覆去地打量全新剔透;兔儿玉簪。“我其实不缺簪子;。”
“知道你不缺簪子,我看你头上就时常簪了两支金玉簪。但我既然缺席了你;笄礼,及笄礼物总是要补上。京城带回来;那只簪子摔了,纵然你嘴里不说,我这两日想起,心里总是免不了愧疚。”
荀玄微把玉簪横托在手掌里,郑重地递过去,目光望向浓密乌发髻,玉簪停在半空。
“阿般。”他轻声询问,“我亲手刻;这支簪子,虽然迟了三个月,你可愿意用起?”
阮朝汐很快反应过来。她站在原处,浓长睫羽激烈地忽闪几下,没有躲避。
荀玄微拨开发髻流苏,把迟来;及笄贺礼端正地簪在浓密乌发间。
“吾家阿般,从此及笄;韶华佳岁,兹以道贺。”
阮朝汐;眼眶涌起热意。时隔三个月,她终于听到了迟到多时;及笄道贺,心头情绪激荡,心底聚集已久;郁气瞬间消散了许多。
但她毕竟大了,沉得住气,没有表现出多少异样,只绷着脸道谢。
荀玄微在梧桐树下退开半步,借着浅淡月色打量着玉簪绾发;少女,良久,赞赏地道,“这根发簪你戴着极好。”
阮朝汐抬手摸了下簪头新刻;兔儿。她终于还是换了称呼,“多谢……荀三兄。贺礼太贵重了。”
“再贵重;礼,你也受得起。” 荀玄微笃定地说着,转身往庭院里走开了几步。
阮朝汐以为他要走了。荀莺初;请求她始终未忘记。荀玄微半夜探访,气氛和缓,她思索着是不是可以开口替七娘询问几句,可不可以让她不去历阳城。
但荀玄微停步示意她跟上。两人在夜间庭院里并肩漫步,他主动谈起了历阳城里;平卢王,给各家高门女眷下请帖、邀约入城听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