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无什么好说;;但你母亲;坟头至今落在外头,极为不妥当。我和你荀三兄商量好,会尽快把你母亲;坟也迁入阮氏祖坟,和你父亲合葬一处。”
他一番话未说完,阮朝汐已经霍然抬头。
“不妥当。”她出声阻止,“母亲临终时;遗愿,我越想越觉得,应该是想回司州故乡。这么多年,我没能带母亲回司州已经是不孝。迁坟这么大;事,如何不和我说。”
阮荻不以为然,“你母亲孤零零;葬在青山之间,才是不妥当。自然是和你阿父合葬在一处为好。男方问名时,问及你;父母双亲,也不会再有疏漏。此事不必再说,我已写信去阮氏壁安排了。”
“对了,你母亲;墓碑太过简陋,你荀三兄写了一份新墓志铭。你过目一下。这两日就要紧急找石匠勒石刻碑了。”
阮朝汐接过书笺,迎面第一行;墓碑勒名,不是她看熟了; “先妣李氏”,竟然被换成了六个大字:“先妣泰山羊氏。”
阮朝汐:“!”
“当真是荀三兄写;?”她怀疑地检验字迹,“我母亲;姓氏写错了。是李氏,不是羊氏。”
阮荻看她;眼神带了怜惜。
“这么多年了,他竟未和你说?哎,只怕是觉得你年纪还小,想等你长大再说。”
手指着“泰山羊氏”,“你母亲出自泰山羊氏,乃是京畿一带出名;大姓。和你父亲当年在京城从小议定;亲事,原本就是一对青梅竹马。只不过十几年前京城换了天子,连带着司州动荡。泰山羊氏举族南下避祸,族人四散。你阿娘应是跟随着你阿父奔逃出了京。”
阮荻叹了口气,“你阿娘;遗物,当年我仔细查验过,确实是泰山羊氏;高门出身。你阿娘说她姓李,唔,应该是羊姓过于少见,为了避祸;缘故。换了个寻常姓氏。”
阮朝汐;目光垂下,紧盯着陌生;“先妣泰山羊氏”六个大字。
纸笺上还有许多行小字,写;是她母亲;墓志铭。阮朝汐凝目定神,仔细去看墓志铭。
同样是出自荀玄微;亲笔,极清雅舒展;好字,文采斐然,陈述了墓碑主人:一位出身泰山羊氏;高门娘子;生平。
出身贵重,教养优渥,嫁予陈留阮氏子:阮芷为妻,实乃天地佳配。育有一女,极尽疼爱。夫君既丧,操持家务,教养幼女,贤良淑质。无奈天不假人,病逝于豫州。文辞华美动人,极尽赞美之能事。
阮朝汐读着读着,呼吸却渐渐急促起来。
荀玄微。她朗月清风;荀三兄。豫州人人称赞、极善筹谋;荀郎。
他不止安排好了她这辈子;前路,他连阿娘;身后路都安排好了!
什么泰山羊氏,教养优渥,大族出身,全是假;!阿娘姓李!母家人丁单薄,阿娘和她多次说过,自幼没了爷娘,只剩个兄弟!
阿娘带着她过了一辈子苦日子,临终前心心念念司州故乡。她不仅没能带阿娘回去,还要眼看着她顶个陌生姓氏,刻上不知所云;墓志铭!
灯火摇曳,阮朝汐;呼吸在火烛中越来越急促,手掌不自觉地握紧,指甲掐进了掌心里。
阮荻瞧她脸色不对,困惑地拿过纸张,“可是何处写得不妥?你说说看,我去找从简再商议。”
阮朝汐深深地吸了口气,把心头升腾弥漫;怒火暂压下去,不动声色说,“并无什么不妥当处。荀三兄亲笔撰写;墓志铭,锦绣文章,阿娘看了也会欣慰;。”起身开门相送。
阮荻出庭院时,欣慰地和她畅说了一路,这次两边结亲,简直是天赐;绝妙安排。
不止加深了两姓情谊,难得;是荀九郎自己对阮朝汐有意,以后必定夫唱妇随,举案齐眉。既然两家议定,下个月也不必再理会那位煞星;请帖了。
阮朝汐淡漠听着,直送到院门口时,她才开口提出要求,“迁坟之前,可否让我再去一次母亲;坟前,当面告知此事?免得母亲惊扰不安。”
阮荻倒是不反对。“是该如此。时间紧迫,你尽快挑个日子。”
阮朝汐垂眸望着青石地,“明日清晨即可出发。”
送完阮荻回来,眼看着院门关闭,阮朝汐回身时,姜芝站在几步外,意味深长地望着她。
陆适之蹲在树荫下,似乎在自言自语,又似乎说给她听。
“牛车昨晚才查验过一遍,磨损;车辕辔头都新换了。犍牛养得膘肥体壮,一天赶百里山路不成问题。”
阮朝汐站在庭院中央;树荫下,抬头细碎阳光。李奕臣从树干后转过来,一挑眉。“怎么说。”
“先去看看母亲。”阮朝汐肯定地说。
“上次去历阳城连累了你们三个,这趟不能再出任何意外。明日;行程,我好好想想——”
几乎与她说话;同时,门外传来砰砰砰;敲门声响。
“什么人!”李奕臣隔着门高喊,“门被人踹坏了,还没修好!莫再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