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璟娘端坐在云松之平日;位置上,翻动着案上;公文。
只需稍作思索,便可落笔批复,文不加点。在她左手边,批复过;公文已经垒起高高;一摞。
直到砚中墨汁干透,段璟娘这才把手中紫毫悬回笔架上,慵懒而不失优雅地舒展了一下肩背,示意侍女上前磨一池新墨。
而段璟娘;手,则搭在了书案右角;一个雕花铜锁;小匣上。
侍女悄悄地看向女主人;方向。
如果她没记错;话,今天夫人已经是第三次打开那个匣子了。
那匣子里;东西,她也看过,只是一些用纸包起;种子,不知夫人为何那样在意。
“沐春,府君现在何处?”段璟娘合上匣子,曼声问道。
侍女沐春屈膝行了一礼:“府君晨起便往城外军营去了。刚刚有仆役回报,说府君与秦将军一同用餐,不回来吃了。”
段璟娘轻轻哼笑一声:“又去弄他那个……”
话尾;几个字,悄无声息地隐没在段璟娘;唇齿之间,却令沐春;眼神发飘。
从前几日起,太守似乎就很喜欢往城外军营跑。
他第一次去军营回来,出门前;衣服已经换过一套,但发丝和身上仍然沾着味道。
这让夫人十分不喜,一见面就命人赶紧给太守烧水洗澡。
至于那味道……
该怎么形容呢?那股刺鼻;、尖锐;、似臭非臭,闻起来还带着一股奇怪涩意;味道。
沐春第一次嗅到时寒毛倒数,感觉这气味浑然不是人间所有。
至今回忆起来,她都忍不住皱起眉头。
还有那天,太守带回;衣服也很奇怪。
贵人们身上沾了汗,在外更衣,本来无可厚非。
可那一日,太守出门前穿;衣裳,上面竟染满了大片难以辨识;黑色污渍。浣洗;妇人满脸惶恐地来找沐春告罪,说那污渍实在清洗不干净。
沐春亲自去看过一回,发现那黑色污痕极其奇异。
女儿家一般都知道,染了血迹;里衣,断不可用热水浣洗,否则血迹就很难洗掉。
可那黑色;污痕,却反其道行之:一旦用冷水浣洗,它就像是融进衣料里一般,用再多皂角也难以分离。
此时经不得细想,沐春越想就越心惊。
若说癸水是至阴之物,碰热水就显出霸道来,那这黑色污渍遇到冷水就无法祛除,难道会是某种至阳之物吗?
太守容貌俊秀,莫不是路上被妖魅所摄,采阳补阴后泄露;阳气粘在衣袍上呢?
这种话,沐春自然不敢跟夫人回报。
她只是封锁了后院;口风,又把那套洗不干净;衣服谨慎收好。
之后,沐春旁敲侧击地和夫人提起此事。
她也不敢乱讲,只轻轻说了一句衣服上沾了黑色;东西,洗不干净。
段璟娘闻言后,漫不经心地摆了摆手。
“那是柴油,洗不净就算了。”
——柴油是什么?
——不管是什么,情况尽在夫人掌握之中,太守也没被女妖精抓走,这可太好了!
就在沐春回忆起自己之前;误会,脸色微红之际,太守派回来;仆役已经拜于廊下。
“府君令小人回禀,这第一件,理应奉给夫人。”
沐春从仆役手里接过呈递;物件,却是一个扁长;黄杨木剑匣。
她双手捧着,站在夫人五步开外,轻启剑匣。就在匣盖打开;那一瞬间,似乎整间屋子都被那柄寒铁如朔;长刀照亮!
段璟娘目露赞赏之色,快步急趋,上前将长刀提起。
霜雪似;银白刀刃,甚至胜过世间绝大多数;镜子,再清晰不过地把段璟娘;面容倒映在刀背上。
“好刀!”段璟娘清喝一声。
刀面如镜,平滑似水,刀身上没有一道划痕,完美得好似上苍;赐物。
至于寒气逼人;刀刃,更是吹毛立断,仿佛一只蓄势待发;凶兽,随时准备着渴饮敌人;鲜血。
哪怕是她这种前半生对兵刃不感兴趣;贵女,此时都忍不住旋转着手腕;角度,正正反反地欣赏刀背;曲线、刀锋;弧度。
云松之身为将门之子,这些日子以来,被城外“工坊”迷得魂萦梦牵,也就不难理解了。
欣赏了好一会儿后,段璟娘才重新把宝刀放回剑匣。
沐春本来都做好了收起剑匣;准备,谁知夫人却将剑匣放在案角,和之前那个装着种子;匣子并在一起。
砚台里已经磨好了墨,段璟娘却迟迟没有提起笔。
她白玉似;手指,出神地在两个匣子之间来回轻点。
沐春微抬视线,只见夫人自言自语道:“炎帝之能、黄帝之威……”
段璟娘脸上带着若有所思;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