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个泼夫有辱斯文。

而小屋里，岁荌早就睡着了，半点动静都没听见。

早睡就不会肚子饿，早睡就不用吃晚饭。

省钱！

一觉之后，岁荌跟往常一般生活，除了钱袋子里少了一两四钱;银子，其余;好像没什么变化。

两日后;清晨，天色微阴，外头下着细细密密;小雨。

刘掌柜站在柜台后面翻看杂书，忽然若有所感，眯着眼睛朝外看去，就瞧见雨幕中那个灰扑扑;身影披着土黄色;蓑笠朝这边来。

是岁荌。

岁荌脚步轻快地踩着台阶上来，草帽往后一摘，露出素净白皙;一张笑脸，“刘掌柜早啊。”

她跟前两日看起来，显得清减了些。

刘掌柜视线落下，就看见岁荌那双破了洞;鞋已经被她补上，针脚细密，显然不是头回做这种针线活儿。

“你倒是会挑天气来，”刘掌柜皱眉朝外看，哼哼着，“这一路过来，晒干;草药估计都喝饱了吧？”

不下雨她不来。

“哪能啊，”岁荌把竹篓提起来给刘掌柜看，“这是根茎又不是木耳，用水就能泡发。”

她进了永安堂后，瞧着跟往常一样，只是眼睛没离开过柜台，像是躲避些什么，丝毫不往屏风那边瞧，哪怕余光不经意间晃过去，都会立马垂下眼。

刘掌柜瞥她一眼，没拆穿，任由她装坚强装洒脱。

“呦，今天有好东西啊！”刘掌柜两眼发光，伸手往竹篓里掏。

女萎。

这玩意又叫萎蕤，或者玉竹，茎干强直，像竹箭杆，有节。

叶子狭而长，似竹叶，两两相对，花白桶状如风铃，花跟叶看起来跟多花黄精有点像。

不过药铺要;不是花跟叶，而是根。

黄白色;根，密生细小须根，有节似竹，所以得名玉竹。

玉竹做药，可以治伤风，滋阴解表，像是夏季中暑身体不能动，或者肌肉萎缩体虚不足时，都可用玉竹。

长期服用，还能去掉脸上;黑斑，让皮肤光滑，身体轻盈。

虽说价格不如茯苓，但跟黄黄苗比起来可好多了。

刘掌柜笑眯眯;，“你让我跟陈主簿打招呼，我可是按你说;做到了，你当时说送我茯苓来着。”

刘掌柜觉得吧，将来能不能有茯苓不好说，但眼前就有玉竹，“倒不如你把这筐玉竹送我，咱俩两清。”

她怕岁荌到时候赖账。

岁荌那天让刘掌柜用她;人情去跟陈主簿商量商量，若是张家人过来给元宝办户籍陈主簿就装作不在，拖上一个月再办。

一个月时间，足够看清张家是什么人了。

所以那天张丝去衙门;时候，衙役就跟她说陈主簿今日告假走亲戚去了，让她过几日再来。

提起这事，岁荌下意识低头看柜台前;小矮凳。

那小凳子还放在原处，没动过。

两日前，只要她从外面回来，坐在小凳上;元宝就会跟只热情;狗狗一样，眼睛亮晶晶地朝她跑过来，围着她转。

岁荌原本刻意不去想，但来了永安堂，又不得不想起元宝。

“对了，何叶说让你过来;时候去趟对面呢，”刘掌柜把竹篓里;玉竹倒出来，将空竹篓再递还给她，“不过我今个见他一早就出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你要是没事，可以等等他。”

岁荌闻言警惕地扭头朝后面;长春堂看，仿佛里头有洪水猛兽。

岁荌抱紧她;竹篓，探身小声问刘掌柜，“不会是元宝;药钱不够，何掌柜让我去结清药钱吧？”

刘掌柜当真站着想了想，凑头小声回岁荌，“也不是没这个可能。”

岁荌，“……”

那算了。

她还是能溜就溜吧。

今个;玉竹抵债了，岁荌怀里依旧只有那二十文钱，可付不起药费。

“我今天忙死了，”岁荌把草帽戴上，火急火燎地出门，“就不等何掌柜了。”

“嗳，”刘掌柜喊她，犹犹豫豫，才道：“这玉竹真送我了？”

她以为按着岁大宝那小貔貅;性子，得跟她讨价还价呢。

谁知道岁大宝这次真就这么干脆利落直接爽快，闹得刘掌柜有些不适应。

岁荌头都没回，袖筒挽到小臂;手在空中挥了挥，拉长语调说，“两清了。”

她因为元宝欠;东西，哪怕元宝不在这儿，她该还还是会还;。

刘掌柜微微一顿，呐呐道：“跑这么快，我还想着让你帮着烧壶茶呢。”

岁荌不在，永安堂桌上;茶壶肚子永远是空;。

刘掌柜本想让岁荌帮忙烧壶茶再走，也能避避雨，谁知她直接小跑着钻进雨雾中，一眨眼就没了影。

两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