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阿姨看他心不在焉,问:“今天玩得开心吗?要不要先去洗澡?”
安问摇头,一笔一画:「先不洗,我去M层等他。」
小情侣腻歪,毛阿姨虽然刚开始有点接受不良,这么半个月下来也看开了,给安问拿了件任延挂在玄关柜里的队服外套:“披着点,晚上凉。”
安问仍没摘气球,只把衣服在肩上披着,重新换上室外的鞋子,下到M层。
死活想不起来任延到底干什么去了,隧发微信:「你去哪了?回家了吗?」
等了会儿,任延没回,他又发:「我到家啦。」
超过十分钟没等到回信,安问起身走了一圈,把气球从手腕上摘了,松开绳子,等气球快直直飞上天花板时又拉住,如此反复,仰着脸时眼睛很亮,比小孩更小孩。
这样玩了十个来回,才等来了任延的回复:「早点休息。」
安问直觉出哪里不太对劲:「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任延说没有。
安问在椅子上坐好:「我在M层等你,你快到家了么?」
任延又没回。
外面露台有人抽烟,红星一直燃着。安问犹豫了一下,虽然不想吸二手烟,但从M层的露台可以看到楼下大堂的进出口,如果任延回家,他可以在这里第一时间看到。
隧推门出去。
像毛阿姨说的,夜露浓重而夜风冰凉。安问在阳台的栏杆上趴了会儿,不知道旁边那个抽烟的人一直看着他,夹着烟的手起先很僵,过了会儿,渐渐松弛下来,但也没说话,亦无动静,只是隔着距离,不远不近不打扰地看他。
如果安问不走的话,他大约也能如此看一晚上。
太晚了,安问等了半天,大堂进出不过寥寥。他趴着栏杆问任延:「我等得月亮都要落了。」
手机在长椅上嗡声,动静不轻,亮起的屏幕刺眼。安问下意识地往另一边回头,气球撞得琴叶榕的叶面摇晃,滴下露水。
任延一手夹着烟,正俯身过去捡起手机。被安问撞到,脸上没什么表情,只勾了勾唇。
安问完全懵了,想打手语质问,气球从眼前飞走。
他也顾不上气球不气球的了,认认真真地问:“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在这儿?”
任延掸掉烟灰:“打算抽完这支烟就上去的。”
“为什么抽烟?”安问目光怪异地盯着他手里的烟。任延很自律,赛季期间连高碳水都不碰,更不要说烟了。何况他根本就不抽烟,并没有烟瘾。
任延手里的烟还剩半截,他在白色小石砾的烟灰缸里捻灭:“不抽了,只是刚好无聊。”
安问敏锐地察觉到那层让他难受的地方。任延很低沉,低沉到消极,像黑夜看的一抹影子。
“我是不是让你难过了?”手语小心翼翼地打出如此的话。
任延笑了笑,很快地说:“没有。”
“真的没有吗?”
“真的没有。”
安问踌躇着:“我刚刚喝酒了,是不是跟你说话了?我跟你说什么了?”
“说你喜欢我。”
安问微微瞪大眼睛。
“真的,说你喜欢我,后来是追尔婷的那个学弟让我帮忙,所以我先走了。”任延走近他,垂下眼眸,声音莫名的很哑。他问:“会不会怪我?”
安问摇着头,被任延单手压着搂进怀里。
夜晚湿气重,更显得任延的怀抱炙热。讲话时,胸膛的共鸣低沉好听。他莫名地问:“你知道我喜欢你,并不在乎你会不会说话吧。”
安问点头表示知道,蹭得任延觉得颈窝痒。
他又问了一遍:“你知道就算你一辈子不说话,我也喜欢你。”
安问双指在他肩膀点了两下。这是他们之间的暗语,代表“嗯”。
头顶传来任延若有似无的轻笑,“是真的从心底里相信吗?”
好烦啊,不知道任延为什么对这件事这么不自信,又这么在意。仿佛如果不是从心底里相信,那么便是否定了他整个的爱意。
但是他怎么可能不是从心底里相信呢?安问圈住他腰,仰起头,让他看自己的眼睛。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任延可以从这里看进他的心底。他相信他爱他,像相信勾股定理,派的无穷尽,绝无任何迟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