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日期:~09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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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的悲伤并不能让整个陈园都低落起来,尤其范闲脸上的悲伤总让人觉得有几分促狭和嘲弄。陈萍萍坐在轮椅上,看着面前这个年轻人,忍不住笑了起来。
距离范闲第一次见到陈萍萍已经过去了五年的时间,这五年里他看见陈萍萍衰老,沉默,体会过这位长辈的可怕,但从来没有发现过,陈萍萍的笑容,有一天竟然会显得这样纯净,就像小孩子一样纯净。
惯常笼罩在轮椅上的黑暗气息,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早就已经不见了,今日的陈萍萍看上去就像是个吃了一辈子素的信徒,浑身上下透着清新喜人的气息,似乎由内至外都是透明一般。
范闲怔怔地看着他的脸,知道相由心生,却不知道是怎样的心路历程,让陈萍萍变成了如今的模样。老人的眼睛有些苍漠,但却不是无情的那种冷漠,只是平稳的,淡淡地看着范闲,缓缓开口说道:“除了那个毒还有什么?”
“还有很多,以前我们就谈过。”范闲叹息着,盯着陈萍萍的眼睛,说道:“你让费先生路过东夷城,想尽办法保住四顾剑的命……”
这一句话开始,范闲不再用询问的语气,而像阐述事实一般开始字字句句出口。
“苦荷想尽一切办法延长你的性命,是因为他那双眼睛看的清楚,只要你活得越久,你和陛下之间翻脸的可能性越大。”范闲低着头继续说道:“你让四顾剑活的久,是因为你早就已经想好,让剑庐那边戮穿影子的身份,从而逼陛下对你动手。”
“逼?”陈萍萍笑了起来。似乎听到了一个很有趣地词。
范闲没有被老人家的笑容打动,叹了口气,说道:“关于三年前你的中毒。现在看起来,当然也很清楚了。你借此不进京,放着长公主和太后在京都瞎折腾,名义上是听从陛下地密旨,放狗入院,实际上却是存了更大的念头。”
他自嘲笑道:“当时我的情况比较危急,一时间也没有往深里想。后来才想明白,长公主的首席谋士袁宏道,秦家老爷子最信赖的监察院内奸言若海,这都是你的亲信。虽然你人在四野,对于叛乱的局势却是无比清晰,有这样两个人在暗中帮你,如果你要替陛下控制局势,断不至于让京都乱成那样。”
陈萍萍笑了起来,声音有些尖锐:“那你说。我为什么没有控制局势?”
“你本来就想局势乱一些,你恨不得让宫里的人都死干净。”范闲低头幽幽说道:“陛下放了一把火,你却让这把火烧的太旺了些……烧死了太多人。你本指望,到最后天地一片白茫茫,最后就剩下我和老大两个人,再来收拾残局。”
“问题是:你还有件事情没有说明白。为什么我要背叛陛下?难道我就有能力让整个京都,只留下你和和亲王两个人?”
“你有这个能力,我从来不怀疑这一点,如果陛下真的死在大东山地话……袁宏道和言若海两个人的作用根本没有完全发挥出来,你就直接抛了袁宏道。”范闲看着陈萍萍,觉得嘴里泛起一股奇怪的滋味,有些苦有些酸,“至于你为什么背叛陛下。你我都心知肚明。”
陈萍萍哈哈笑了起来,拍着轮椅的扶手。就像拍着风中劲节十足的空绣。嗡嗡作响。他沉默很久之后,死死地盯着范闲的眼睛。就像是盯着很多年前同样年轻地那个人,阴阴说道:“难道不应该?”
范闲沉默,他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句话,身为人子,他当然不能说不应该,他甚至一直震惊于陈萍萍对叶轻眉深刻入骨的怀念和那种足以烧毁一切的复仇**。
陈萍萍是皇帝最亲近的大臣,自幼也是在诚王府里服侍,他与叶轻眉见面很晚,相处的时间想必也不会太长。可就是因为这样一个生命中过客一般的女人,整个天下最黑暗地特务首领,在心里藏了一把匕首,一藏便是二十余年,刺伤了他的心,刺伤了所有的人心。
陈萍萍忽而疲惫地躺回轮椅之上,说道:“你不懂当年,你不懂。”
对于当年的事情,范闲没有亲手参予,自然不敢轻易言懂。他只是沉默着,计算着,隐忍着,根本不知如何处理,如果人与人之间只是仇恨的关系,或许这世界要简单许多,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总是这样的复杂。
……
……
“你服毒的第二个原因,我也想明白了。”范闲看着陈萍萍古井无波地双眼,忽然心尖抽痛了一下,觉得人世间的事儿确实有些伤人伤神,说道:“你本以为陛下再也无法从大东山上回来,你又毁了他地江山,你们一世君臣,你便去黄泉路上陪他走一遭,也算是全了君臣之义。”
陈萍萍闭上了双眼,说道:“毕竟我看着陛下从一个孩童成长位一代帝王,我太了解他,他是个很怕孤独地人,我担心他一个人在阴间的道路上害怕,所以想去陪他。”
“陪他?”范闲地声音刻厉起来,“他杀的人够多了,黄泉路上陪他的人也不会少,你用得着这样?”
他平伏了一下情绪,沉声说道:“更何况他没有死。”
“要一个人死,总是很难的。”陈萍萍第一次在范闲的面前,把这句话叹息着说了出来,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