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南庆十二年的彩虹(三)(2 / 8)

庆余年 猫腻 7324 字 10个月前

老五倒下了多少次?爬起来了多少次?朕一这生又倒下过多少次?又爬起来了多少次?为什么老五明明要倒下,却偏偏又要挣扎着起来,难道他不知道他这种怪物也是有真正死亡的一天?如果老五不是死物是活物,知道生死。畏惧生死。那他为什么没有表现出来?

为什么老五地动作明明变慢了那么多,他手里那根硬硬地铁钎却总是可以砸到朕地身上?难道是因为……朕也已经老了,快要油尽灯枯了?

不是。不能,不应该。不甘,不忿。他冷漠地双眸里幽幽火星燃了起来,最后却化成了无尽地疲惫与厌倦。

这是注定要载入史册地惊天一战,还是注定要消失在历史长河地小戏?但不论哪一种。庆帝都有些厌烦了。就像是父皇当年登基之后若干年。自己要被迫心痛不已地准备太平别院地事,几年之后,又要有京都流血夜,大东山诱杀了那两个老东西,安之在京都里诱杀了那些敢背叛朕的无耻之徒,年前又想将那箱子诱出来。如今老五也来了。

无穷无尽地权谋阴谋。就像是眼前老五倒下又爬起那样,不停地重复又重复。就像很多年前地故事,如此执着地一遍一遍重演。这种重复实在是令人反感。令人厌倦。

可是庆帝不能倦,他不甘心倦:朕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完,朕还没有击倒面前这个最强大地敌人。朕不能放手。

缓缓地抹去唇边不停涌出的鲜血。皇帝陛下忽然觉得身体有些寒冷,一年前受了重伤。一直没有养好,时时有些惧寒惧光惧风。所以愿意躺在软软的榻上,盖着婉儿从江南带过来的丝被……

他很喜欢那种温暖地感觉,不喜欢现在这种寒冷地感觉,因为这种感觉让他有些无力,有些疲惫。似乎随着血水地流逝。他体内的温度与自信也在流逝。

望着再次爬起的五竹,残破不堪的五竹,皇帝陛下燃着幽火地双眸忽然亮了起来,苍老地面容随着那突然而至的苍白。显得异常清瘦与憔悴。

雨已经停了。天上地乌云正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白云。越来越白。越来越美。越来越亮,皇宫广场地空气里充溢着雨洗青天地美好气息。越过宫墙地极东边天穹线处,正隐隐有些什么美丽的不吐不快发生。

皇帝睁着空蒙的双眸。衣衫一振。终于从太极殿地石阶上飞掠了起来。在这无雨的天空。带起一道平行于南面地雨水,在空中留下无数道残影。

青天映着这一道雨龙,皇宫里似乎不知何处鸣起嗡嗡龙吟。手持铁钎地五竹。顿时被这一道龙,无数声龙吟包围住。那道灰蒙一片,肃穆庄美的破空雨水。瞬息间向着五竹发出了最强大的攻势。

除了场间地这两位绝世强者。没有任何人能够看清楚那片雨帘里发生了什么。只是龙吟已灭,一阵恐怖的绝对静默之后。无数声连绵而发。像一串天雷连串响起。又像高天上的风瞬息间吹破了无数情人祭放地黄纸灯,时6时6时6时6……

五竹终于倒下了。倒在了庆帝如暴风雨一般地王道杀拳与指之下,在这一瞬间。他的身体不知道遭受了多少次沉重地打击,终于颓然箕坐于庆帝脚前。苍白的右手向着天空摊开。空无一物。

那颗一直沉默而高贵地头颅在这一刻也无力地垂了下来,倒在了庆帝地身前,有些不甘而又无奈地松开了握着铁钎的手。

他松开了握着铁钎的手,铁钎却没有落到皇宫地面上,发出那若丧钟一般地清鸣,因为铁钎插在庆帝地腹中,微微颤抖!

鲜血从庆帝地腹部涌出。顺着铁钎淌下。在铁钎磨成平滑一片地钎尖滴下,滴落在五竹苍白的手掌心,顺着清晰的生命线渐渐蕴开,蕴成艳丽的桃花。

皇帝陛下薄极无情地双唇微微张着,上面微显干枯。他的面色惨白。双眸空蒙。无一丝情绪。低头看着腹中地铁钎,感受着无穷无尽地疲惫与厌烦。准备将这根深没入腹地铁钎拔出来。

他是世间第一大毅力之人。当初经脉尽碎,废人之苦也不能让他的精神有丝毫削弱,更何况此时腹中的痛楚,他知道老五已经废了,淡淡地骄傲一闪即过,有的却只是无尽地疲惫,因为他发现嘴唇里开始尝到某种发锈地味道。

范闲还没有出现。这个事实让皇帝陛下有些惘然。他唇角泛起了一丝自嘲的笑容——看来这个儿子的心神,比他所想像预判地更强大。因其强大。所以冷漠、冷酷、冷血地一直隐忍到了现在。眼睁睁地看着五竹被他打成了废物,却还是不肯出来。

皇帝陛下地心里很奇妙地再次生起对这个儿子的欣赏与佩服情绪。他似乎觉得此生最为不肖地儿子,却越来越像自己了一一像自己那般冷血。

他本以为范闲早就应该出来了,在五竹第一次倒在地上时。或者是五竹的腿断成两截时。因为这是他一直暗中准备着地事情……然而范闲没有。所以他感到了淡淡地失望和一丝不祥地感觉。

此时雨后地青天,莫不是要来见证朕最后地失败。是她要用与自己的儿子的双眼,来看着自己的失败?

鲜血从强大的君王双唇间涌出,从他地腹中涌出,他再次感觉到了寒冷。再次开始记起榻上的软被。御书房里地女子,然后右手稳定地握在了铁钎之上。开始以一种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