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尔特认同这种说法。

并非沃尔特自命不凡，他确实研发了很多高明的东西，比如此刻他们要在一起观看的迁移技术，他在其中出的力至少有百分之八十。

话说远了，总之，沃尔特觉得，如果他继承了母亲的天赋，那么莱特一定继承了来自母亲的魅力。

莱特做事毫无章法，眼里常常闪烁着愉快的光彩，给人一种天真烂漫、不谙世事的感觉。

他从不认真，又好像事事认真，笑容明明并不特别，却显得亲切真挚，叫人看了很难不放松心情。

借助地位，沃尔特在看过几部旧纪元的影片后，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形容。

新纪元的汽车都是无人驾驶。莱特，他始终有旧纪元中，单手开车的人那样的松弛感。

有时候沃尔特觉得他比自己要更理解这个世界，更理解得多。

“你怎么又在喝这个？”

他率先开口了。

“二十五号营养液口感很苦，即使迎合了人体需求，但还是失败之作，不久就要停产了。”

“是吗？”莱特用随意的态度看了看罐子，然后发出似乎更随意的请求，“那你能不能想办法，别让它停产？我喜欢这个味道。”

“可以。”沃尔特面不改色地答应了，“我安排几个仿生人去接管生产线。”

“谢谢，”莱特露出一个可以被称为迷人的微笑，“我爱你。”

“不要说这么轻浮的话。”

莱特伸手，用两根手指比出一个心形。

年长的人转过身去，叹了口气。

“我就是轻浮，”莱特说，“你可以让我过得很舒服，我为什么不依靠你呢？死要面子活受罪有什么好处？”

“你清不清楚他们背地里怎么说你？他们说的很过分，非常过分，也许我该让你听听，好激发你的斗志。”

沃尔特按了一下属于他的那块腕表，接着又在空中虚点几下，调出一段监控，作势要放。

“你不会放给我听的。”莱特像没骨头一样靠在玻璃窗上。

沃尔特确实不会，他挥挥手，屏幕立刻像烟雾般消散，故意做出的严厉表情也泄了劲。

“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如此散漫。如果你肯努力一些，你会很受欢迎。中心城的人只是接受不了你逃避竞争。”

“是你聋了还是我刚才失忆了？我怎么感觉我好像回答过这个问题。”

沃尔特看起来再也不想理他。

“我惹怒你了吗？不说话代表你错了，还是我错了？”

“闭嘴，否则我就把你赶下去。”

中心城只有这里能观测到整个迁移过程，莱特闭嘴了。他甚至还捏住嘴唇表示决心。

这动作使他像只鸭子，沃尔特忍不住笑出了声，暴露了没有生气的事实。

正当他要说点什么的时候，两人脚下传来微弱的震动。

这座离地一千多米的高空之城，酝酿着将要固定到来的，科技造就的极致变幻。

那震动越来越快，越来越快，达到一个临界点后，突然停住。

剧烈的滞空感直冲头顶。

天空中的瓦蓝色和朝阳下的深红与橘红色消失了，刺目的白光映在眼底，世界毁灭，世界又新生，所有东西都很安静，整个长廊里只能听到莱特和沃尔特的呼吸声。

旧的陆地滑动掠远，像是冰面上被击出去的一块石头。中心城把原来的位置抛在身后，来到了新的站点。

二十分钟后，五感恢复。两人面前的透明落地窗下，可以俯瞰清楚的道路和依旧，太阳又高升了一些。

直到这时，售货机前才排满了长队。

“结束了，我们现在位于第十区。”沃尔特说。

莱特凝望着远处笼罩在城池边缘的，缓缓消失的巨大能量罩，声音微颤：“再看多久我都不会腻。”

“你像个喜欢挖掘机的小孩子，成熟点吧。”

沃尔特心里高兴于莱特的评价，面上却毫无波澜，评价他幼稚。

莱特垂下眼睛：“是吗？我觉得还好吧。你这么关心我，我很感动。”

“我想起去年抓住的几个反抗军成员，”沃尔特说，“他们潜入了第三区的技术局，妄想得到中心城迁移时的描述，真是可笑。”

“他们就像你一样，对我的技术充满兴趣。”沃尔特又说。

莱特插在裤子口袋里的手指勾了一下。

他若无其事地笑道：“真可惜，不是谁都像我一样幸运，他们可没那个机会。嘿，我甚至还能和技术的主人一起吃饼干呢。”

沃尔特转过身去，背对着窗户。

他这样做是为了正面对着莱特，和他交谈。但这确实使得他的面容一下子陷在阴影之中，嗓音似乎也因此冰冷了几分。

“是的，”沃尔特说，“那帮疯子令我想吐，他们这辈子都没有那个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