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鸣的雷声乍然响起,暴雨洋洋洒洒,铺天盖地落了下来。
艾伦抬头望向高空,乌云遮挡了他的视线,映入眼底的是一片浓黑。但他知道雨云背后必定有巨量的天候机器蜂正集中飞过,就像迁徙的鸟儿。
只是狂风掩盖了它们的声音。
那些嘈杂的,窸窸窣窣的躁动声。
雨水很快打湿灰发,艾伦抬手抹了一把,将它们重新捋贴上去。
站立在车外,如注如瀑的水幕自然不可能只针对头发,衣服被淋湿后,他经过严格锻炼造就的紧实肌肉显露出来。
当连续不断的水珠沿着上臂线条滚落,流经劲瘦的腰身和扎紧的皮带,再顺着修长健壮的双腿坠到地面时,令人不免联想到他若是跃起扭动,会给出多么精准而富有力度的攻击。
引擎盖和车前窗在暴雨下的鞭挞下发出紧凑的清脆响声,令人几乎听不见别的动静,四下无比寂寥,却又无比吵闹。
艾伦等待着。
伴随一道横贯天空的耀眼闪电,他从腰后取出武器,拉下保险栓。
砰,砰!
雷声响起的瞬间,他把两只腕表掷在脚边,面无表情地开出两枪。
巨响掩盖了枪声,雨水冲掉了痕迹。
耳边只有哗啦啦的雨声,子弹穿过表盘后反弹滚远,随水流涌入近处的下水道中。
水的侵蚀让电火花闪烁几瞬,两块属于希尔塔的设备顽强地坚持了几息,最终不甘地失去机能,沦为废铁,毁灭在昏暗的浅浅水洼里。
艾伦踩在上面碾压几下。
碎裂的零件重量减轻,被汹涌又柔和的生命之源带走,送去可以与子弹团聚的地方。
咔哒。
他完成善后,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座里。
车内很安静,是真正的安静。
高密度海绵垫构成的车座凹陷一些,雨水以艾伦为圆心漫延开来。
他还额外带来了潮湿的气息。
受外界环境的影响,车里本来就闻着湿漉漉的,此时更是雪上加霜,但是,冰冷孤独的氛围因为他的加入而开始消融。
副驾驶的座位上,一个女人正用额头抵着车门,默默听雨。
见他回来,她刻意放缓的呼吸声变得轻松。她侧头温柔地看着他,撩开额前垂下的红发,递来一块干爽的毛巾。
艾伦接过毛巾,沉默着擦了擦头。
毛巾的颜色逐渐变深,但更多的水珠仍源源不绝地从他身上流下,淌到化纤脚垫上。
“雨真大。”茱莉亚呢喃道。
此时她全然没有白天艳丽惑人的气质,而是体现出一种真实的、脆弱的疲惫。这并不代表她不勇敢了,恰恰相反,她正勇敢地表达出对所爱之人的信任与依赖。
“它们会把暴雨维持在一刻钟以内。”
“那些机器蜂要是用来杀人,会很高效吧。”
“是啊。”
简短的交流后,两人没有再说话。
茱莉亚闭了会儿眼睛,坐直身体,摘下无名指上的戒指,收进一个盒子里,小心地放在了车前座旁的储物箱中。
“这个,”她突然指着箱子说,“大概会在十几天后生效。”
艾伦嗯了一声:“是慢性毒药呢。”
“目前为止有九个了,”茱莉亚轻声说,“虽然刺杀的方法不同,但按照计划,他们会在同一时间以各种原因死亡,这样不仅能避免提前引起系统的警觉,还是一种威慑。”
“我听说还有一个原因。”艾伦道。
茱莉亚看向他,无声地询问。
“听说,这是寻找首领的信号,”他的表情很严肃,“是副司令召开高层会议后讨论出的对策,大家都不相信首领没有重生。”
“确实……”茱莉亚担忧道,“可是,重生这件事本身就没有道理。”
“大家是那么想的吧。”
“什么?”
“与其说没有道理,不如说正因为没有道理,所以任何事都有可能发生。”
“大家好振奋。”
“不振奋不行,经历过那么惨烈的斗争,还有什么好怕的呢?生命和灵魂都搭上去也在所不惜。这就是我们的觉悟。即使会输,也要一往无前。能开拓一分土地是一分土地,能唤醒一个人是一个人。”
艾伦顿了顿,继续道:“我们不能没有首领。大规模活动的信号,如果能传达到首领那里,即便他没有觉醒记忆,也一定会来找我们。”
茱莉亚回忆起第一次见到维西奥的那个早上。她那时充满了恐惧和不安。
现在她露出充满信心的微笑。
“是首领的话,绝对能找到我们。”
艾伦点点头:“到时候,他要是没有记忆,我们就再次向他宣誓,承诺听他的指挥,立誓万死不辞,让他明白我们的决心。记不得,也没关系。”
“真好啊。”
茱莉亚已经能够幻想到那一幕了。
在暴雨的基础上,雨势渐大。雨水仿佛敌人包围了他们的车,车前窗上尽是肆意横流的纹路,模糊不清。
因为ai有被希尔塔控制的危险,出任务他们通常采用老式车种。艾伦把钥匙插.进方向盘右边的孔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