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的错乱让所有东吴将士都措手不及,本以为即将到手的中原因为魏延的叛乱和夏侯楙的偷袭而化为泡影,更将前军置于孤立死地之中。
进入兖州的孙奋军全面溃退,困守小沛强攻彭城,杀得天昏地暗,死伤无数,吴军拼死脱困,魏军紧咬不放,这是一场关乎全局的胜败。
另一方面,进入豫州的扬州兵马在镇北将军、扬州刺史孙宇的带领下也全线撤退,却被夏侯威领兵死死咬住,损失惨重。
豫州战事与兖州不同,夏侯霸与孙奋相互僵持,同时让丁奉和朱桓两路攻打陈留,撤退空间较大。
而孙宇则于宋县、新阳一带受到魏军阻击,双方短兵相接,大小战数十场,各有胜负,吴军被阻颖水之上,失去了水军支援之后,再难前进半步。
随后寿春、九江失守的消息先后传来,孙宇大惊失色,急忙退兵,此时颖水已经开始结冰,舟船难行,失去了水军掩护的吴军被夏侯威一路追杀,死伤无数。
兵马退到城父,孙宇召集诸将议事,虽然后路被断,急于回援,但魏军追击甚急,一味撤退只会造成更多的折损,必须要分派兵力阻截追兵。
城外飘飘洒洒落下稀疏的雪花,吴军士气低落,但比孙奋方面稍微好一些,一月之前还从寿春运来一批粮草辎重,大部分士兵还是配置了冬衣,不够的也从沿县府库和百姓家中抢来补充了。
粮食目前勉强够用,将平日的食量缩减三分之一,士兵们都知道如今被逼到绝路,倒也没有怨言,纷纷加急赶路。
府衙之中,将士们来不及卸甲,摘下头盔风尘仆仆,随地就坐在大堂的门槛之上,目光随着孙宇背着手走来走去。
“为今之计,必须要留人断后!”孙宇停住了脚步,扫视众人,沉声道,“魏军骑兵追赶甚急,吾水军失利,形成缓慢,若后军被追上,粮草辎重不保,何谈复夺寿春?”
副将刘靖眉头紧皱,迟疑道:“夏侯威有五万精骑,若留下来断后,只恐九死一生。”
孙宇面沉似水,大声道:“为国家计,生死又算得了什么?吾等奉命出征,攻城略地,欲立功勋,当报死志,诸位莫非便怕了么?”
自从长沙兵败之后,孙宇回到江东,赋闲三年,日夜想着当年之败,拜访名师,苦读兵书,就是期待能够再与刘封一战。
因为太子党之争,重臣或杀或免,孙宇才得以重新起用,这一次兵进中原,他就是想一展身手,欲和孙奋平定中原,甚至想着如何能够先孙奋一步拿下豫州。
没想到才遇夏侯威大军,厮杀正酣之际,反被曹爽算计,后路被断,军心大乱,非但进无寸功,反而丢了扬州重镇,此时的孙宇心中愤懑可想而知。
萧晨是当年和刘靖一同追随孙宇的将令,二人同为孙宇心腹,见孙宇震怒,起身道:“将军,末将愿领兵断后,阻截夏侯威兵马。”
孙宇扫了萧晨一眼,冷声道:“魏军士气如虹,数万兵马来追,吾欲留三千兵断后,汝当如何布置?”
“这……”萧晨脸色一变,半张着嘴巴不敢说话了,三千兵对付数万魏军,这不是螳臂当车,自寻死路么?
半晌无人言语,孙宇咬牙道:“如此看来,只好本将亲自断后了!”
“将军不可!”众人大惊,纷纷起身。
刘靖一咬牙,抱拳道:“将军,非是属下贪生怕死,而是怕属下不在左右,无人保护将军,既然如此,就让末将留守城父,誓与城池共存亡。”
“末将愿留!”
“让我留下吧!”
众人被孙宇所震动,一时激愤,个个都争着断后,他们都是追随孙宇已久的将领,并非贪生怕死,只是最近消息接连对吴军不利,乱了方寸。
江东也多英雄之士,若论浴血征杀,倒也不惧任何人,楚虽三户,亡秦必楚,吴楚大地之上,从来不乏铁血男儿。
“诸位,请听我一言!”正当大家争执之时,却从府衙内走出一人来。
这人二十三四,面目淸隽,细眼长眉,手里拿着一堆公文,正是扬州司马于诠,两年前被孙宇拜为骑都尉,此次出征晋升三军司马。
于诠虽然年纪尚轻,但熟读兵法,武艺高强,是个能文能武的全才,很快便得到孙宇的器重和众将的信服,即便是萧晨这些老将,也对于诠官居其上毫无怨言。
孙宇看到于诠,眉头稍微舒展,问道:“司马有话但讲无妨。”
孙宇在扬州招兵买马,唯独便看中了文武双全的于诠,命他参与军政大事,非但是行军司马,也担当随军参赞的职责。
于诠将书文递给孙宇,慨然道:“追兵甚急,眼下并非争执之际,当断则断,为将者,当临机应变也。以少胜多,非借地利不能行事。”
孙宇点头道:“本将正忧心于此,不知司马可有计策?”
于诠微微摇头:“唯有行军之中伺机寻找地形!且断后之人,非但要阻截魏军,更让其心生忌惮,令夏侯威不敢长驱大进,方为有效之举,否则就算拦阻一日,也不过是饮鸩止渴罢了!”m..cc
孙宇眉头拧成了疙瘩,脸色愈发阴沉:“魏军轻骑而进,速度三倍于我,确实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