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呲——”
这一声叫喊为时已晚,来不及阻止已经出手的徐质,只听一声裂帛和骨肉碎裂的声音,伴随着一蓬炫红色的血雾喷洒起来。
大斧横扫而过,光芒隐没,鲜血飞出三尺有余,朱桓在马背上一阵摇晃,大刀咣当一声掉落地上,仰望天空,张口无言,缓缓追落马下。
“唉,还是迟了一步!”从后面赶来的正是夺取大营的徐盖,见朱桓如此刚烈,不忍杀之。
但徐质立功心切,早已动了杀心,他是行伍出身,可不像徐盖这些名将之后,进入军营便是校尉、参军等高职,他需要一点点功劳的累积才能晋升,这次斩了东吴大将朱桓,不但他声名鹊起,职位也会进一步提升。
徐盖打马过来,看到已经战死的朱桓,胸前裂开巴掌大小的口子,护心镜破碎,早已气绝,圆瞪双目似有不甘之色,暗自叹息。
“主人!”一名吴兵哭嚎着,跑过去跪倒在朱桓身边,为其合上眼睑,其他吴兵也都纷纷跪地,垂涕大哭。
朱桓为人高傲,不喜欢为人所驱使,艺高人胆大,是东吴文武中唯一敢捋虎须的人物,他的部曲也因此十分自得,走出去都觉得高人一等。
其虽耻于为人驱使,却又善养士卒,轻财重义,与人一见,数十年不忘,部下一万余人,妻子和儿女竟都全部认识,俸禄家产,都分给部下一同享用,深得部下之心。
此时见到朱桓壮烈战死,这些跟随朱桓而来的吴兵无不痛哭出声,有的人甚至眼角流血,以额触地。
徐盖慨然看着这一切,叹道:“皆为忠勇之士,恐难劝降,不如放他们回去吧!”
“我愿随将军而去!”
谁料徐盖话音才落,跪在朱桓面前的那名吴兵一声悲呼,拿起手中剑便自刎而死。
“我等也愿追随将军!”
一时间,声音此起彼伏,一百多吴兵竟然纷纷各举兵器自刎而亡,没有一人留下。
“你们……连朱将军的尸骨都,不要了吗?”
徐盖大惊,一句话还未说完,剩下的吴兵转眼间全都扑倒在地,鲜血汩汩而流,顺着斜坡,留到了朱桓的尸体旁边,汇聚在一起,成了一条小河,和着松软的沙土,越流越远……
“退兵吧!”徐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传令全军撤退,让吴兵自己来收拾战场。
徐质本想拿着朱桓的人头去请功,但此情此景,实在无法下手,又怕引起众怒,只好将斧上的鲜血擦干,跟着徐盖撤兵回营。
虽然全军大胜,但回去的路上,三军默然,众人都被朱桓及其部下的壮烈举动而感动,身为将士,浴血拼杀,虽然各为其主,但这样的行为,无疑得到了对手的尊重。
回到营中,夏侯楙和阮籍等人已经带兵赶至,听了昨夜一战,大家欢欣不已,却也有些遗憾,丁奉固守城池,没有一举攻下合淝,看来一场硬仗是不可避免了。
夏侯楙当场奖励徐盖、徐质等将,将他们的功劳上报曹爽,自然还有封赏,马上传令三军埋锅造饭,两个时辰之后向合淝发动进攻,争取一日之内攻下城池。
正当大家讨论军情之际,忽然夏侯威派人前来报信,新城兵马昨夜从淝河而下,发现吴军水寨空虚,全军压上,夺了水寨,请示是否要攻打合淝。
夏侯楙闻言大喜,合淝水军被破,只剩下一座孤城和残兵败将,胜利在望,即刻叫人传令夏侯威,命他午时到城下会合,三面围攻合淝。
魏军营中士气大振,士兵们准备攻城器械,投石车、云梯等等一应俱全,原本留在营中的许多军器吴兵并未运回城中,不但全部取回,还得了许多吴兵留下的箭矢,器具充备。
而此时的合淝城中,却是一片愁云惨雾,他们没有想到,昨夜短暂的一场胜利并未能改变战局,转眼之间形势大变,大将朱桓战死,更对守军造成了极大的打击。
朱异不顾丁奉阻拦,带领五百朱桓旧部冒死出城将其尸首搬回,连同自刎的一百多亲兵也一并运回来,就在城门之下跪地哭嚎,更让守军心头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云。
丁奉虽知如此影响士气,但又不能阻止朱异,只好劝道:“朱将军为国而亡,虽死犹荣,小将军可将令尊尸首带回庐江,并将此处军情奏报陛下,陛下自会妥当安排。”
朱异此时心神俱疲,低头答应,丁奉命人将那一百多亲兵埋在城南淝河岸边,五百旧部与朱异一同护送朱桓灵柩从水路南下返回庐江。
“报——,刘将军带兵来到城下,请求开门。”
就在众人垂头丧气之时,忽然士兵来报信,张承吃了一惊,刚刚送走了朱桓,刘纂怎么又来了?
急忙出迎,却见刘纂一身狼狈,带领着数千残兵败将,显然是吃了败仗,赶忙相问,才知道昨夜被魏军一阵猛攻,因为兵少,丢了水寨,不得不逃来合淝。
张承闻言顿时慌了手脚,刘纂本是援军,没想到倒先败了,如今只剩下合淝一座孤城,如何抵挡魏军两路大军?
刘纂羞愧难当,低头不语,张承只好看向丁奉:“丁将军,是战还是退?”
“孤城难守,迟早必败!”丁奉抿着嘴唇,一咬牙,“但却不能让魏军轻易便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