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掌管水火、偶尔兼职锻造的共工祝融两位神灵之间的住所,到底有多远:别说小半天之间打个来回了,一天之内能走到就不错了。因此,田洛洛就只能这样,沉寂而孤独地迎来她的死亡,唯一陪在她身边的,只有和她久别重逢、就又要分离的白水**姊妹。而且按照天界“实力至上”的原则,田洛洛现在没什么法力,更没有正经官职,就连这具正在逐渐断气的身体,也不过是一介化身而已:这样的弱者,死在双方大能的斗法中实在太正常了,如果不是有秦慕玉这个白水**同胞姊妹在一旁的话,甚至都不会有人为她哭泣落泪,连表面上的哀痛也不会有。秦慕玉自然也深知这个规则,但如果感情这种事,能够完全被理智控制住,世界上也就不会有那么多的姐妹情深、生离死别、海誓山盟了。于是就在田洛洛的眼睛彻底合上、坠入无光的黑暗的前一秒,她听见有一道凄厉的喊声响了起来。这道声音似乎隔得很远,却又好像是在她身边响起的一样,让人一时间分不清虚实真假,陡然便有“一切皆是虚幻”的错觉。然而在这种恍惚的混沌中,却又有一件事,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得假的,那便是蕴含在这声呼唤中的、过分强烈又真挚的情绪:“秦君——!!!”在这一声痛彻心扉的呐喊中,原本属于田洛洛的“烧水做饭,生儿育女,操持家务”的所有既定的命数,在秦慕玉的眼泪落下的那一瞬间,被砸了个稀巴烂。田洛洛眼下只剩最后一口气了。刚刚在幽冥界的混战里趁乱逃了出来的黑白无常,还没来得及为自己的逃脱升天而庆祝,就感受到了附近有个命不久矣的家伙正在等着他们去收尸呢。虽说这个马上就要咽气的家伙,不是真正的人类,因此她的“死亡”并不意味着真正遁入轮回;但即便如此,这个“去往地府”的流程还是要走一趟的。黑白无常两位鬼差对视一眼,同时从彼此的脸上看到了某种名为“社畜”的情绪,随即一人拿起招魂幡,一人拿起勾魂锁,驾起阴风,便朝着田洛洛的方向飘飘荡荡而去了。于是在浑浑噩噩中,命不久矣的田洛洛一看见站在她眼角余光中的黑白无常,便心知自己命不久矣。她在天界时,生活在天河中的时候,只不过是一介地位最低微的、四处飘荡的精魄,日日除去和姐妹相伴之外,唯一的消遣,就是听着天河里潺潺的水声,用亘古不变的、富有规律的一声一声波涛计算日子,仿佛那枯燥无味却安定平稳的生活,会这样一直延续下去似的。然而之后发生的一系列事情无情地打碎了田洛洛的幻想,让她在一次又一次的变故中认识到,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是永恒不变的,如果真的有的话,那也只会是力量,天界“强者至尊”的道理,总归还是有些用。只可惜她反应过来得太晚了。她还没来得及认真展示自己的才华,刚刚觉醒的、萌发的初春的新芽,就这样在乍暖还寒的寒潮里死去了,就好像那认为自己原本可以获救、但事实上最后也没能离得开大山,还要被劝说“回归家庭”的受害妇女们一样。此时此刻,徘徊在田洛洛心头的,除去这种强烈的不甘与不舍之外,还有一种微妙的熟悉感——因为刚刚的那一场恶战,使得原本堵塞淤积的河道,被那纵横万里的剑气当场劈开,原本只能缓缓流淌的江水顷刻间得以从源头畅快奔涌而下,从此这片土地,便再也不必遭受洪涝灾害,从此化身鱼米丰足的“天府之国”。①在这浩浩汤汤奔涌而来的水声中,田洛洛一瞬间,只觉自己又回到了天河之中;然而在听到了秦慕玉的痛苦的呐喊声、又感受到那一滴眼泪落在自己的脸上带来的灼热感后,便有一种错乱的割裂感,从已经神志不清了的田洛洛心中生出来了:……啊,这一滴泪,原来有着这么沉重的重量,都能汇聚成河流与江海。可是我的姐妹的眼泪,不该为我这种失败者而流。她应该大步大步往前走,搅动天地,颠覆星辰,在迎面而来的风中将为我而流的眼泪擦干,我便心满意足,再无他求了。既如此,如果我能回到天上去的话,一定要让灌愁海里的海水,都再也没有这种痛苦的眼泪。只可惜神志不清的田洛洛,是没有办法察觉到自己刚刚的那番话里有多大的逻辑漏洞的:她在人间死亡的这具躯壳,只不过是一个化身,她当然可以轻轻松松就能回到天上,不用搞生离死别这一套。只不过就算她能回到天上,按照田洛洛的实力,也不可能拥有这种能够掌管灌愁海的、水类神仙的官职。更何灌愁海中的海水,是由三界中所有生灵的痛苦凝聚而成的,她哪里有这个本事,去将这种痛苦的眼泪择出来呢?——可正是这种神志不清的胡言乱语,正是这种在生死存亡之际在头脑中蹦出来的胡思乱想,反而显出她最本质的那颗心来了。就在田洛洛彻底昏迷过去的前一秒,她陡然间感觉到,有一阵冰冷而温柔的清风拂过她的面颊。 .w. 请牢记:,.
91. 第 91 章 然而如果十殿阎罗就……(5 / 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