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尖儿。
别说是区区异象了,连本尊都还没见着;就算现在突然从天而降一位仙人,说这孩子与你没有缘分,要被我们带走去修仙,只要这位仙人不能交代清楚“她被我带走后不会受苦”,哪怕是向来温柔的谢爱莲,也会像护崽的母狮一样扑上去,哪怕是用指甲抓、用牙齿咬,也要从这人手中把自己的孩子抢回来的!
男人们可能只会重视所谓的“能传承香火”的男孩子,因为归根结底,不管这个孩子是男是女,都和他们没什么太大关系。也正是因为他们自己没遭罪,所以他们能够以自以为客观的“局外人”的角度,就像商人挑选货物一样挑选能够“继承自己衣钵”的孩子。
但对母亲来说,所有的孩子都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都是自己的无与伦比的珍宝,是自己的生命延续和理想承载,总归都是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家人。
于是谢爱莲接下来的行为就很好理解了。
在身后的心腹侍女仓皇伸出试图拦阻却未果的手下,在跪在地上的人们情不自禁发出的倒抽冷气声中,谢爱莲也顾不得会冒犯这不知哪位仙人了,当即便撞开门冲了进去,想要看看自己的女儿、她最心爱的阿玉到底怎么样了——
然后她就落入了一场很长、很长的梦里。
这个梦里到底有什么呢?其实谢爱莲几乎全都忘了。
绝大多数人做的普通的梦都是这个样子的,如果没有太痛苦或者太诡异的情节,它只会在半梦半醒的人的脑海中短暂停留那么一小会儿,随即便如叶上露珠、晚间昙花般转瞬而逝,再不留下什么。
可这个梦又和普通的梦不同,总归还是留存了一点残像下来的。
谢爱莲只依稀记得,她在梦中曾精心抚育自己的女儿长大,又因为秦越之事对男人绝望至极,因此不愿再嫁,只一心一意教导秦慕玉,想要把这个手握玉剑而生的女儿培养成顶天立地的英杰。
然而秦越此人果然心机深沉,不同凡响。他能够在和谢爱莲尚未撕破脸的时候,把一张好丈夫的假面给戴了十多年,自然也可以在大家都觉得“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之后,再重新回来谋求利益。
于是秦越就等啊等,硬是在秦慕玉长大到可以求官的年纪后,在谢爱莲广发招贤令,四处求人,试图为自己的女儿找到一位足够优秀的应试教师时,再度以“秦慕玉生父”和“老师”的身份回到了谢家。
更可怕的是,因为秦越曾经有“状元”的这个身份,所以谢爱莲一时间还真找不到什么好理由来拒绝他;但如果答应下来的话,便是又将无事一身轻的母女二人,送回秦家这个穷到叮当响,却想扒着她们往上爬的无底洞里了!
——随后这个梦就再也没有下文了。
谢爱莲满头冷汗、面色发白地从这个噩梦里醒过来的时候,一时间甚至都不知道今夕是何夕,自己又身处何方。
她缓慢地看了一下周围的景色,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自己陷入了一场过分逼真的梦中。
不过说来也奇怪,哪怕在梦中已经过去了很多年,可在现实生活中,似乎连数息的时间都未曾过去。满室的红光与香风还在浮动不休,从外面传来的心腹侍女们焦急的“夫人,快出来吧,小心不要冒犯了神仙”的低低提醒声还在想起,可谢爱莲已经顾不上关心这些外事了:
因为她在拂开萦绕在眼前的烟雾之后,这才发现,满室的异象都是从她那襁褓中的小女儿身上发出来的。
不仅如此,原本应该只有那么一点点儿大的小姑娘,就这样在谢爱莲的注视下,缓缓升到空中,迎风便长,数息之后,便从一位身裹红肚兜的小女孩,变成了个长发散落、身着白衣、不妆不饰的年轻少女了:
若再细看一下这白衣少女的容貌,就会发现,除去她身上的那种空灵的、不属于人间的气息之外,她的眉眼间竟和谢爱莲有五分相似,是属于别人只要粗粗看一眼,就能得出“这是一对母女”这种解释的相似程度。
在谢爱莲看清楚这白衣少女的容貌的那一刻,她心中刚刚升起的那一点对神仙的畏惧就又突然消失不见了,身为一位母亲的本能最终还是占了上风:
因为这身高,这容貌,赫然便是她在梦里拉扯了十几年把人给养大的小女儿的模样!
于是在这位白衣少女对她盈盈拜下,口称“母亲”的时候,谢爱莲当即便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去,紧紧地握住了女儿的手,贪婪地将她上上下下看了又看,在确认她并没有因为过快的成长而受到什么伤害,也没有因为父母离婚而生出什么痛苦之后,才长长松了口气,欣慰地拍着她的手道:
“哎,好姑娘……好阿玉,你果然是个不一样的神仙人物!”
因为房间的大门一直是敞开着的,所以房间里的情况自然也落在了跪在外面的下人们的眼中。
但此时,已经无需谢爱莲和她的心腹们专门去叮嘱这些人,“不要把今天的异常情况往外说”了。
因为在亲眼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