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狠狠喘了几口气理顺了气息,终于能说出囫囵话了。
“臣天津右卫指挥使王茂冲领兵入卫,请觐。”
朱由检瞄了一眼,道:“上来说话。”
“谢陛下。”王茂冲进城,挪到了城墙上。
浑身湿透,跟水里捞出来一样。
马是不能骑的,轿子不敢坐,全凭两条腿,不是一般地累。
“卿如此虚,如何领兵上阵?”朱由检没掩饰自己的嫌弃,吐槽一句,问道:“集合了多少兵?”
“二……二百…八十余…”王茂冲很心虚地到了低着头,完全不敢去看皇帝。
朱由检点点头,没说话。
不一刻,周钟二人卡着点抵达,各带了一百三与三百二。
“按制,一卫辖五个千户所,各户所兵额一千一百二十员。
一卫五千六百兵,三卫一万六千八百。
各所散布四周,然一个时辰,足够尔等把军令传达下去,并且至少两个所的兵能够跑过来。
朕与诸卿言,三卫有四千五百兵便可,其实朕预期能有一般就算合格,却不想,尔等三卫加起来,尚不足八百。”
“臣有罪。”三人以及其下将官齐齐跪倒。
“周虎龙。”
“臣在。”周虎龙跪行两步到了前面。
“尔祖周钧,成祖亲卫,酣战白沟河,身中七箭而亡。
成祖论功,授百户,钧子广田袭职,积功至指挥使,赐世券。
周家世代承袭,二百余载,国朝待尔周家如何?”
“臣有罪。”周龙虎只会磕头。
“回答朕!”朱由检怒吼。
周龙虎吓的一哆嗦,颤抖着声音回道:“国朝待周家恩重如山!”
“论对勋臣之厚待,纵观历朝历代,未有比得上国朝者,确实恩重如山。”朱由检冷笑一声,又道:“或许尔等以为此乃祖宗功绩所得,理当如此。”
“臣不敢,臣绝无此念。”周龙虎脑袋贴在地上,冷汗涟涟。
话越重,脑袋越重。
求求你别说。
“人之常情,倒也不必讳言。”朱由检看向卫所兵,道:“然而,成祖授尔等世袭的职位,固然是为了酬功,却也存着龙生龙凤生凤的心思。
看他们,世代为军户,耕作戍边累日无休,岂能说其无功与国?
即便如此,他等依旧坚守,岂非朝廷亏待?
今国事艰难,尔等本该领兵北上,然而就尔等这模样,去了只是丧师辱国罢了。”
“臣该死。”周龙虎已经发不出声音了。
“尔等或许以为百多年如此,习以为常,但在国家的角度,尔等侵占卫田,奴役军丁,实乃国之蠹虫。
若是朕下去问问尔等该不该杀,尔等以为结果如何?”
“陛下饶命。”周龙虎做最后的挣扎。
死就死了,只求不要连累家人。
祸不及家人啊,陛下。
“交出世券,抵罪。”朱由检冷声说道。
“臣谢陛下宽宥。”周龙虎松了口气,感觉胯下凉飕飕的。
世券没了就没了,脑袋算是留了下来。
感谢老祖宗。
感谢……陛下也还行,说话算数,没直接废了世券。
“马士英。”
“臣在。”
“传朕旨,撤天津三卫,设天津县,所有军户转为民户,于卫田调拨耕田,务必保证每户不少于十五亩,若有不足,以各将官田补足,仍不足,予农具种子,令其开垦,开垦所得新田,三年免税。
各将官同为民户,其侵占之田地,补足军户田地后所剩,仍然为各人产业,照例课税服役。”
“谢陛下隆恩。”周龙虎不住地磕头,感恩戴德。
万万没想到,皇帝居然没把卫田全部没收了。
以后谁要是说皇帝一句坏话,咱非得跟他拼……非得告诉皇帝不可。
当马士英告诉军户们转为民户时,立刻爆发出一阵欢呼,随即转化为“吾皇万岁”。
“告诉他们,集结到此的,赏银一两。”皇帝说完,看向周龙虎等人,问道:“不到八百两,卿等两刻钟内可能凑齐?”
“陛下稍待,臣立刻去办。”周龙虎告退,迈起轻快的脚步去自家店铺取银子。
八百两,洒洒水啦。
没有掉脑袋,没有伤筋动骨,虽说没了世卷,但是皇帝赦免了罪行,以后再也不用担心被人弹劾了。
皇帝没在意周龙虎等人如何想,翻身上马,到了诸军面前,道:“传令,此次演练结束,收兵回营。”
“陛下旨意,收兵回营。”
“都有,向右转。”
“向右转。”
“五人一列,齐步走。”
诸军次第开动,当然不如后世的千百人如一人,但是在没见过世面的吃瓜群众演眼里,已经是整齐划一了。
什么是精锐?
这就是。
皇帝是故意的。
都睁大眼睛看,朕的刀子足够硬,敢有大逆不道的想法,都仔细着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