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校场已经成了集市,人来人往,贩卖声不绝于耳,煞是热闹。
而大同中屯卫的集市成了牛马市,同样热闹的很。
按照规定,九月后属于农闲时节,应该聚集操练的。
到了沈阳中屯卫衙门,只见一个穿着破袄子的老头,拢着袖子靠着门框晒太阳,半睡半醒的模样。
其实守不守门都一样,院墙的砖头都被偷完了,门只剩下半扇。
老头听到脚步声,睁眼看了一下,换了个姿势,道:“没了,不用进去了,就这半扇门了。”
确实不用进去,一眼看到里面空荡荡的,门窗都被拆了。
真看门人。
“老人家,各位上官何在?”皇帝问道。
“家里呗,小酒喝着,娘们搂着,不知道多快活,哪像我们苦兮兮的。”
“你老人家袄子这么厚,又是这份清闲差事,怎么能说苦呢。”
“呵!”老头冷笑,抽出了自己的胳膊。
右胳膊齐肘而断。
“老子从萨尔浒的死人堆里爬回来,就得了这份差事,一个月五斗粗粮,你觉得清闲?”老头说道。
“原来是援辽老兵,失敬!”皇帝拱手。
“算了,没意思,酒都喝不起。”老兵意兴阑珊地拢回胳膊。
“去,搞点酒来。”皇帝挥挥手。
老头一骨碌跳了起来,喜笑颜开地说道:“多谢爷赏赐。”
高起潜为难地说道:“爷,天快黑了。”
皇帝翻了个白眼,道:“怕喝醉了说梦话啊?你又不喝,请老兵喝啊。”
“爷稍等,小的马上去。”高起潜一溜烟跑了。
“老丈,河间府这片援辽老兵多吗?”皇帝问道。
老兵说道:“当年军兵民夫陆续征发了一万多,回来的百八十吧。”
“日子都跟你一样?”皇帝问道。
老兵哂笑道:“好歹咱曾经是指挥使亲兵,其他人只好回家种田了,三两亩地,吃饱也难,不知道活着的还有几个。”
就不用提死在辽东的。
打赢了的就没多少抚恤,打输了就更别提了。
而这亏欠,皇帝没法补。
太多了。
不用怀疑,以后抚恤会成为内帑第一大支出。
不一刻,高起潜买了酒来。
皇帝咧了咧嘴,骂道:“你脑子呢?喝酒不得菜啊,高低不得整只鸡来?干喝喝死人,你负责?”
本来很开心的老兵脸色一僵。
这么俊个小伙子,可惜长了张嘴。
皇帝伸手,高起潜龇牙咧嘴掏出五钱银子递了过去。
“无功不受禄,有酒就行。”大爷接过酒壶,把高起潜的手推了回去。
皇帝抢过银币弹进大爷怀里,翻身上马,道:“大爷,我赶时间,你自己买些吃食,多保重。”
刚出府城,百余骑跟了过来。
天亮时分与大军汇合。
张承恩慌忙迎出来,拜道:“陛下,臣请辞。”
皇帝扶起爱将,道:“朕就是出去跑了一圈,不至于。”
“陛下不是跑了一圈,陛下是拿着臣全家脑袋遛了一圈。臣父母家小何辜啊?”张承恩委屈极了。
“没那么严重。”皇帝搂住张承恩的脖子,说道:“放心,下次再出去,朕带你一起。”
“下次……”张承恩感觉想死。
这皇帝保不了了,写信给首辅,拉回去吧。
大军已经收拾妥当,皇帝回来了,继续出发。
杨肇基的密奏到了手里。
看完,把奏折甩给吴三桂,道:“转送内阁,商议处置湖广地方官吏。”
吴三桂接住,问道:“陛下,不抄家?”
“朕暴戾吗?”皇帝反问。
“劫富济贫的事,怎么能说暴戾呢?”吴三桂摇头晃脑,道:“天之道,其犹张弓与?高者抑下,下者举之,有余者损之,不足者补之。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则不然,损不足以奉有余。
孰能有余以奉天下,唯有道者。是以圣人为而不恃,功成而不处,其不欲见贤。”
“可以啊,三儿,把抄家解释的如此清新脱俗,可以去考个进士嘛。”耿仲明竖起大拇指,阴阳怪气。
“都是陛下教导的好。”吴三桂得意洋洋。
“行了,别卖弄了,把奏折送回去。”皇帝给了吴三桂一脚。
保靖州叛乱,孙居相等人难辞其咎,但最多削籍,抄家就太过分了。
皇帝指望下面人遵纪守法,自己就不能随意破坏法度,即便觊觎别人家财也只能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