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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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晚上,太子李端是自己睡的。
祝青臣和一众方士守在封乾殿。
月近中天,宫墙那边的梆子敲过一声。
梆——
原本坐在软垫上,闭目养神的祝青臣,迅速睁开眼睛,期待地看向方士们。
祝青臣抱着李钺穿戴过的帝王冠冕,端坐在蒲团上,腰背挺直。
方士们各自拿着明烛符水、罗盘法器,围着祝青臣转圈。
他们用手指蘸了符水,洒在他身边,用蜡烛在他身边环绕,险些燎了他的头发。
祝青臣始终端坐,一动不动,用自己最大的诚意。
念了一会儿咒文,忽然,殿中狂风大作,“哐当”几声,猛地吹开殿门窗扇。
祝青臣激动起来,想要告诉方士:“你们看,是李钺,李钺回来了……”
方士们来不及应答,赶忙拖来一个贴满符纸、缠满铃铛的屏风,挡在狂风与祝青臣之间。
祝青臣睁圆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屏风后面,期待能够看见李钺的身影。
可是没有。
虽然那阵风似乎有灵性一般,只在屏风后面盘旋,吹得上面的符纸哗啦、铃铛叮铃乱响,看起来比祝青臣还着急。
可是什么都没有,没有人,没有影子,什么都没有。
祝青臣抱着李钺的衣裳,不自觉站起身来。
他冲到屏风后面,抬起手,想要抓住一些风,狂风却从他的指缝之间穿过,无法挽留。
祝青臣回过头:“李钺?!”
方士们连忙上前:“君后稍安勿躁,请安坐片刻。”
“我……”祝青臣想追着那阵风跑,却被方士们拉了回去。
他不安地坐在软垫上,时不时环顾四周,试图再找到那阵风。
可是,风怎么能被看见呢?
方士们又念了一会儿“魂兮归来”,见实在是没有动静,以为方才就是一阵寻常的风,于是换了策略。
他们对祝青臣道:“君后,可否将陛下冠冕交予我等,我等登上屋顶,面北招魂。”
祝青臣攥着李钺的衣裳,不肯撒手,坚定道:“我自己来。”
尚是隆冬,黑夜寒冷,天上还下着小雪。
侍从搬来梯子,祝青臣一手抱着李钺的冠冕,一手扶着梯子,一步步往上爬。
积雪湿滑,祝青臣手脚并用,爬上屋顶。中途还险些滑下屋顶,吓得侍从们都伸出手在底下接。
好不容易在屋脊上站稳。
“哗啦”一声,祝青臣双手张开,高高举起帝王礼服。
礼服如同风筝一般,寒风迎面扑来,又险些将祝青臣刮倒。
在他摇摇晃晃的时候,似乎又另一阵风从他身后吹来,扶住了他的腰。
祝青臣下意识回头去看,却只看见一片漆黑。
他低头,看见等在底下的方士,稳住心神,重新举起礼服,像方士们教他的那样,高声呼唤李钺的名字。
“李钺!李钺!李钺——”
喊过三声,祝青臣连忙把衣裳捂在自己怀里,用体温暖热,随后手忙脚乱地爬下梯子。
他抱着衣裳,跑回封乾殿,把暖热的衣裳盖在棺材上,紧紧地抱着棺材。
他保持着这个姿势,抬起头,盯着屏风那边。
直到天色微明,方士们出声提醒:“君后……”
祝青臣这才回过神,怔怔地看向他们,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小声问:“没成功?”
方士们低头:“是。”
“不可能的,我真的感觉到了,他就在这里。”祝青臣急急道,“刚才我爬上屋顶,险些跌倒,是一阵风扶了我一下。我下来的时候,也差点摔了,也是那阵风扶了我一把。”
“你们方才也都看见了,那阵风就是李钺,李钺就在这里。”
“我演示给你们看。”祝青臣双手扒着棺材,要爬上去,“好比我现在要睡了,马上就会有一阵风把蜡烛吹灭,你们看好。”
方士们跪下请罪:“君后恕罪,我等无能。”
他们都不信。
祝青臣似是一瞬间被抽干了力气,再也没有力气扒着棺材,跌坐在地上,满心欢喜都落了空。
良久,他摆了摆手,轻声道:“不关你们的事,折腾了一晚上,下去休息吧。”
“是。”方士们劝道,“人死不能复生,请君后节哀。”
祝青臣神色微怔,一时间竟有些不明白,到底这些人是方士,还是他是方士。
就连方士都劝他,世间没有鬼神。
祝青臣坐在棺材边,不知过了多久,他抬起手,对着李钺的棺材又抓又挠,把棺材板拍得“邦邦”响。
“李钺,你在干什么?为什么不出来?为什么不出来见我?害得我这么丢人,害得他们都以为我疯了……”
一开始是大声质问,说着说着,祝青臣的语气里就带了哭腔。
“气死我了,你气死我了……”
祝青臣又一次跌坐在地上。
忽然,他似乎想起什么,从地上爬起来,小跑着出去:“来人!来人!”
侍从赶来:“君后有何吩咐?”
“去牢里,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