洒落,映照出其中之景。
且看那冰冷的青石地上,白烛燃尽,杯盘狼藉,美酒淌了一地,而那香醇的酒液中,横七竖八躺着的是一具具干瘪的赤裸尸首。
浑身发青,皮包骨头,好似被吸干了体液一样。
但尽管模样如此凄惨,一张张脸上,却是那无尽满足的神色,好似登上极乐之巅那样。
而这一张张脸,余琛无比熟悉。
――正是那白天送潘守心的尸首上山的潘家族人们。
“来晚了一步啊……”
余琛眉头一皱起,明悟过来。
先前在天葬渊前,他便看见那潘家族人差不多都被掏空了精气神,命不久矣。
结果这不到一天,便被抽干了最后一缕生机,无声死去了。
他抬头,环顾周遭,打开天眼,扫过整个潘宅,却未曾发现那潘守心走马灯中诡异玉雕的踪迹。
只有那尸群当中,一道垂垂老矣的鬼魂,望着满地的尸骸,目光呆滞,神色哀痛,喃喃自语。
那眉眼模样,正是白天送葬队伍中的潘家老爷子。
“老夫……老夫都做了什么……老夫……老夫毁了潘家……老夫是罪人啊……
妖魔……玉雕是妖魔……她是怪物……是天魔……害老夫潘家千年基业啊……”
余琛见这模样,明悟过来。
这潘家老爷子死后,终于是脱离了那玉雕魅惑,恢复了清明。
然后见这般恐怖之景,一幕幕荒唐回忆,涌上心头,死不瞑目了!
余琛走过去,度人经一展。
刹那之间,潘家老爷的鬼魂被金光所摄,钻进度人经里。
与此同时,他一生走马灯,也被余琛所见。
没什么太过值得说的,就是一个严肃的老人,在那玉雕的诱惑下晚节不保,毁了潘家千年基业,心头怨怒,无法消散,对那玉雕之恨,无以言表。
度人经嗡鸣之间,那潘守心【伐山破庙】遗愿的妖尊灰字,更是浓重了一些。
余琛明悟过来,这是两枚相同的遗愿融合在了一起。
执念更加深重。
完成以后,奖励也当更加珍贵。
“呼……”
吐出一口浊气,余琛收起度人经,走出潘宅。
看向黑暗中的某个方向。
原本,那诡异玉雕不知所踪,他也不晓得何处追寻。
但在潘家老爷子走马灯中,他却看见了那玉雕最后的行踪。
――两个时辰前,整个潘家男丁,被那玉雕中重新走出来的“雪娘”,抽干了所有精气神,命丧黄泉。
然后,六道黑影儿抬着个红白轿子,走进潘家,将那玉雕恭恭敬敬请上了轿,一摇一摆,摇上高天,踏空而去了。
余琛看向潘家老爷子走马灯中的方向,一步踏出,化作一道流光,追杀而去!
风驰电掣之下。
很快便在黑暗的天穹之下,看到了六个抬轿的身影,摇摇晃晃,极为诡异。
――这幅光景放在别地儿,那自然是极为诡异,但在万族群居,大能无数的上京城,算不得什么。
甚至没人愿意多看一眼。
“找到你了。”
余琛眼睛一眯,缩地成寸,瞬间超越了那红白轿子,挡在他们前方。
他环顾周遭,确认无人注意以后,掩天避世阵开启,加上画地为牢,将这方圆三里,尽数封锁。
做完这一切后,方才有功夫打量那红白轿子。
这不看就算了,一看,却是连余琛这种见识过大世面的,都倒吸一口凉气。
且看那红白轿子,好似纸糊的那样,上边儿画着无数妖异复杂的鲜红纹路,仅是看着,便让人感觉浑身都不舒服。
当然,这不是什么重点。
重点是那抬轿的六道身影。
这六道身影很高,足有一丈,光头,黑袈裟,头顶上有戒疤,看起来像是和尚。
准确来说,是死和尚。
六个和尚,白白嫩嫩,年纪不过十二三,双腿断了,破烂的袈裟下嫁接着长长的方木棍儿,沾染着暗红的血,而袈裟袖袍也是空荡荡的,双手同样没了。
而那光洁溜溜的脑袋,两只眼眶被掏空,流出黑红的血,鼻子和耳朵被割了,血肉模糊,双唇被白色的织线缝起来,紧紧合闭,溢出血水来。
每个和尚背后,又都伸出两根黑色的锁链,绑在那红白轿子上。
六个死和尚,抬着那红白轿子,摇摇晃晃,无比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