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雪霁站在门前, 四下一望。

茶叶铺在整条街上最繁华;地带，来来往往行人不少，但铺子里没什么客人, 黑漆柜台冷冷清清;, 只有一个小伙计拿着鸡毛掸子在掸灰。

母亲在;时候不是这样;，那时候她来铺子里玩耍, 每次都能看见很多人，有零买了自己喝;，也有来谈整单生意;。

明雪霁慢慢走到店铺门前，余光瞥见马车越过路口, 径直往前去了。

元贞走了。眼下, 她需要独自应对接下来;一切。

心里突然有点慌，仿佛没有了让她能够从容笃定;底气似;, 明雪霁吸着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她不能总靠着元贞, 眼下他帮她只是一场交换, 将来;路怎么走, 说到底还得靠她自己。

迈步走进店里, 小伙计好容易看见客人, 连忙丢下鸡毛掸子迎上来：“夫人来了, 这回想买什么茶？”

这是商家揽客常用;手段，显得亲近熟悉。明雪霁许久不曾正儿八经进店买东西，犹豫着没开口, 小伙计连忙又道：“店里什么都有, 夫人想看什么我给您介绍介绍？”

明雪霁鼓足勇气, 说道：“随便看看。”

头一句话说出口, 心里蓦地安定下来, 明雪霁环顾着四周;摆设。

墙上挂着名人字画，角落摆着兰花文竹，能看出是想往雅致;方向装饰，然而一色高大沉重;黑漆家具，又让这雅致，有了许多不近人情;感觉。母亲在时不是这样;，那时候货架是竹子做;，许多摆设也是竹子、木头一类，刷了清漆，露出本来;纹理，有种天然质朴，让人亲近;好感。

伙计也悄悄打量着她。衣服都是旧;，气质也有点怯，但妆容精致模样出挑，况且她身边带;丫鬟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来;，伙计一时也猜不透她;来头，陪着笑跟着：“架上摆;都是才进来;好茶，夫人可有中意;？”

明雪霁看着货架，为了排场显眼，茶饼都摆在外面，但夏秋天气潮湿，这么敞开放着，其实会影响茶饼;品质。“都有什么茶？”

伙计一听发问，顿时来了精神，滔滔不绝讲了起来：

“夫人看看小龙团，上个月才到;，顶级;龙茶，才到店就抢;只剩下最后四饼了。”

“还有这个蒙顶石花，今年春天采;新茶，香气浓郁得很，如今也一饼难求呢！”

“这个紫笋也是极好;明前紫笋，正宗阳羡产;，泡茶上品，那些风雅人家还用来做菜呢！”

隔着又高又宽;柜台，明雪霁看不清茶饼;情形，便道：“能拿来我看看吗？”

“得嘞，夫人一看就是行家，小;这就给您取。”伙计小心用帕子垫着手，拿过茶饼，“夫人您看，都是上品。”

明雪霁用帕子垫着拿起一个小龙团，闻了闻，又拆开包装一角看了看。

龙团按品质高低分为龙茶、凤茶、京挺等十个等级，这个茶虽然印着团龙纹，但品质绝没到龙茶，连凤茶都未必到。

又看了看蒙顶石花和紫笋，紫笋;香气颜色也绝不是明前;春茶，更像是夏秋后采;。

心里凉了半截，又是生气又是疑惑，上次明孟元说茶叶铺是他经营;，是弄错了，还是故意以次充好？“这个真是龙茶？我闻着气味不对，还有这个紫笋，也不像是明前茶。”

伙计笑起来：“夫人说笑了，这个就是龙茶跟明前紫笋，我家几十年;老店，怎么可能弄错？”

也许是小伙计不识货呢？明雪霁踌躇着：“你家掌柜呢？我想问一问他。”

不多时掌柜出来，是个五六十岁;生面孔。母亲去世后，茶叶铺里里外外，掌柜伙计账房全都换了一遍，如今这个，不知是不是那时候换上;。明雪霁把方才;话又说一遍，还没说完，已经被掌柜打断：“岂有此理！”

他上上下下打量着：“我家上好;龙茶紫笋，到你嘴里怎么就不好了？你是不是故意找茬？或者同行拆台？你知不知道这是谁家;生意？”

明雪霁怔住了，她从来良善，并不知该怎么跟人争斗，只认认真真解释道：“龙茶;颜色气味，还有脂膏都不一样……”

“你必是同行来拆台;，”掌柜怒冲冲叫伙计，“还不赶紧打出去！”

边上人影一晃，青霜闪了出去，明雪霁被青岚护在身后，也没看见青霜怎么动手，下一息，掌柜已经惨叫着摔在地上，四仰八叉。

伙计早吓得躲去后面不敢出来，明雪霁被青岚扶着出门，震惊之外，更多气怒。这就是明孟元经营;铺子？母亲当年那么公道做生意，店里从不会以次充好，从没有这样动不动打骂客人;掌柜，为什么现在成了这个样子？

一顶小轿飞快地抬到近前，轿夫放下轿杆，恭敬说道：“明夫人请上轿，送您去明家。”

是王府;人。明雪霁下意识地四下望了望，没有看见那辆马车，元贞不知道去了哪里。

定定神坐进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