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神色起伏,心中一个可怕的猜想形成。
她咬唇半晌,终是放下帐帘悄声问:“殿下受奸人陷害,可是……被谁欺负了?”
流萤措辞隐秘,这赵嫣却像是受惊雷劈顶,所有的秘密和难堪都暴露在了那片煞白的怔愣中。
“殿下放心,张太医什么也没说,他是个信得过的人。”
流萤狠狠握了握手指,后退一步跪拜请罪道,“是奴婢自作主张给殿下更衣时,才发现……”
那时赵嫣虽穿戴齐整,束胸也缠得严实,可眼尖的流萤还是一眼就看出了其缠绕的手法,根本不是出自自己之手,再看到那纤细腰肢上的浅痕……
在宫里当值的人,哪能看不出这意味着什么呢?
流萤当时都快吓傻了,坐立难安。
那时张煦已经赶来请过脉,正在外间写安神补气的药方,见流萤沉着脸欲言又止,便道:“殿下只是风邪入体,气虚晕眩。姑娘放心,无论是谁来问,下官都这样说。”
流萤这才明白,张太医的想法与她一样——那便是会豁出性命守住这个秘密。
因为小殿下以弱质女流之身卷入这乱局中,半年以来日日如履薄冰,已经够不容易的了。
他们守口如瓶,往轻了说,是为情义;往重了说,是为家国。
赵嫣看着帐外跪着的流萤,混乱的思绪反倒清醒了不少,有种尘埃落定的沉静。
“是我不小心着了道,怎能怪你?”
她艰难抬臂抱住屈起的双膝,甚至还有心思朝柳眉紧皱的流萤笑笑,“越是这种时候,你可越不能自乱阵脚呀?我们之间,总得留一个清醒的。”
流萤咬唇,用力地点了点头。
小殿下看似灵动张扬,不循规蹈矩,但其实她与太子殿下一样,骨子里都是极温柔重情义的人。
流萤没有问“欺负”主子的人是谁,若是宴会上某位普通的男子,东宫自然有手段使其闭嘴,将此事遮掩过去。
但殿下自醒来起,就绝口不提“处置”之事,只能说明那个男子,是连东宫也无法撼动的人。
整个皇城内外,这样的男子能有几个?又是在鹤归阁出的事……
流萤略一推演,心中便有了结果。
这场暗流涌动的争斗中,殿下本就是最无辜的那个,流萤怎忍心眼睁睁看着她坠下高台,万劫不复呢?
“让娘娘送殿下走吧,离京城远远的。”
流萤下定决心,沉声道,“便是太子殿下,也不愿看到您受此牵连。”
赵嫣怔了怔,下意识问:“我走了,你们怎么办?”
流萤沉吟片刻,低语道:“自太子殿下出事,奴婢本就该一同去了。托小殿下的福,方能苟活至今,已是莫大的幸事。”
赵嫣将下颌抵在膝头,闻言轻而坚定地摇头:“我不能走。”
赵衍有句话说得对,她向来倔强叛逆,绝非轻言放弃之人。
闻人蔺既然将她送回来了,眼下并无其他动作,便说明此事或有转机。
然而流萤着实为主子担忧,还欲再劝,便听殿外内侍一声唱喏:“皇后娘娘到——”
赵嫣眼睫微颤,流萤忙让她躺好,严严实实盖上被褥,方转身跪迎道:“皇后娘娘千岁。”
魏皇后伴了一天的圣驾,能脱身了便直接来了东宫,闻言她道了声“起”,便径直走向内间床榻。
她看着帐纱后那团朝里侧躺的纤细身形,半晌道:“听闻太子在鹤归阁晕睡了一下午,可有不适?”
赵嫣睁着眼睛,压了压嗓道:“只是头晕,不知不觉就睡过去了。”
尽管她刻意隐藏,魏皇后还是听出了女儿声音的微妙不对劲。
她心下略沉,亲手挑开帐帘,坐在床沿看了女儿半晌,问道:“真没事?”
这回,声音轻了许多。
赵嫣“嗯”了声,莫名有些鼻子发酸。
自懂事以来,她与母后时常势同水火,极少有这般心平气和谈话的时候。她也不知母后是在关心“太子赵衍”,还是女儿赵嫣……可是,就是莫名想拉着母后的袖子,如同寻常人家的孩子那样和她宣泄点什么。
可她不敢,她怕看到母后冰冷失望的眼神。
魏皇后红唇微动,过了许久,才低声道:“你是本宫的孩子,要记住,即便有东宫兜不住的事,还有中宫在。”
铿锵的话,让赵嫣心里一阵酸软。
她咬了咬唇,正迟疑要不要将一切摊开,便听太监的唱喏声再次传来:
“太子太傅到——”
闻人蔺!
赵嫣那点娇气犹豫荡然无存,黑暗中眼睛瞪得老大:他这会儿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