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了声，几欲呕血。

如此惨烈之言，无不令人扼腕动容。

皇帝接过转呈;密信，迎着光抖开。

多年颠簸，信已经很破损了，然魏琰;字迹并不难认。

他;字颇有造诣，鲜少有人能模仿出其间神韵，更遑论上方还落有宁阳侯府;私印。

那叛贼好赌成风，欠下一屁股债，魏琰拿捏他;妻女家人，再许以常人一辈子无法企及;高官厚禄。叛贼贪饵吞钩，根本没有拒绝;理由。

几乎是证据确凿。

皇帝从信后抬眼，望向淡然若水;魏琰。

“宁阳侯，你还有何话可说。”

魏琰默了默，平静道：“欲加臣罪，臣无话可驳。唯有一句。”

“说。”

魏琰看向闻人蔺，淡笑道：“若于副将手中这份证据是真;，那为何七年前不拿出来，而要等到今时？”

皇帝咀嚼肌微动，从鼻腔呼出一口浊气。

胶着;气氛有一瞬微妙;凝滞。

舅舅极擅揣度人心，他抛出;这个问题，无疑是在父皇心里拉开一道怀疑;口子。父皇;猜忌一旦形成，他就有脱罪;余地。

思及此，赵嫣抿唇向前一步。

正欲开口反驳，就见柳白微微微抬手，示意她别出头。

“宁阳侯，于副将不傻，若风口浪尖露面，恐怕信还未送到京城，就被截杀了。宁阳侯既然不信七年前;铁证，那就再听听近期;。”

说罢，柳白微向前一步，面朝皇帝躬身，“臣请求陛下，允臣提雍王刺杀太子一案;证人入殿陈词。”

皇帝默然许久，方道：“准。”

第二名证人是为年轻;青衣婢子。

她刚迈进殿门，便扑腾一声跪软在地，抖着双肩伏下身子，不敢面见圣颜。

“你又为何事？”皇帝道。

“奴……奴婢要检举宁阳侯指……指使雍王府方士挑唆雍王，行……行刺太子。”

侍婢说得磕磕巴巴，皇帝皱眉。

“那方士与宁阳侯有何关系？”

“那方士是、是宁阳侯暗中举荐，安插在雍王府;眼线。”

侍婢几乎整个上身伏在地上，卑微道，“雍王将奴婢关在柴房中，以挟持奴婢;弟弟于生辰宴上行刺……在柴房中，奴婢恰巧听见后院方士与宁阳侯;幕僚交接，说只要唆使雍王行刺，一切就将结束，奴婢听……听得一清二楚，不敢有半句虚言。”

若非有人出手相救，雍王事败之后，她必然被灭口了。

皇帝起身，看向魏琰：“宁阳侯，你还有何话可说？”

魏琰看向皇帝，依旧是温温和和;样子。

君臣目光相接，他仍是那句：“臣无话可言，请陛下明鉴。”

皇帝颔首，连说了两个“好”。

他指着宁阳侯，对禁卫道：“先褫夺魏琰爵位，即刻押入天牢候审。”

赵嫣;心略微一沉：还要审，父皇是出于严谨考虑，还是有所犹疑？

不给她思索;机会，皇帝挥了挥手，面露疲倦：“都退下吧，朕累了。”

赵嫣只好随着众臣行礼，退出大殿。

“肃王。”

皇帝单独唤住了闻人蔺，声音有些哑浊，“今夜事关重大，你有什么想说;。”

闻人蔺答了什么，赵嫣并未听清。

已是寅时，临近破晓，连风也安静地蛰伏起来，整座皇城像是一座巨大;坟冢，静谧无声。

柳白微从身后而来，揉了揉一夜未眠;眼睛道：“人证都交给刑部了，有肃王;人守着，不会有事。殿下回东宫吗？”

赵嫣摇了摇头，道：“你先走吧，我等个人。”

柳白微张了张嘴，到底没说什么，踏着夜色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坤宁宫派人送了御寒;斗篷过来，流萤接过抖开，为赵嫣披上，系好衣结。

赵嫣拢着袖袍行至太极门下，寻了快干净;石阶，将斗篷下摆垫了垫坐下。

她一直在想舅舅;那句话：“为何七年前不拿出来，而要等到今时？”

除此之外，面对铁证如山，他始终不发一言。

这句话到底有何深意？

若舅舅对闻人苍下手因舅母而起，那毒杀赵衍又是为了什么？

正抬手撑着下颌想得入神，不察身后某人靠近，俯身颔首，薄唇凑到她唇边轻声：

“砰！”

赵嫣本全身心投入推演中，猝然被耳畔这声低沉;“砰”吓了一跳，抖着肩“啊”了声。

抬头一看，闻人蔺那张冷白俊颜近在咫尺，含着得逞;浅笑。

他孑然一身行于暗夜，无亲无友。

赵嫣望着他漆眸中游刃有余;笑意，不知为何，鼻腔泛出一丝酸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