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真目送走梁郅,还在原处坐了一会儿才离开。
胸中这番话终于得以说出来,她好像卸下了千斤重担。向徐胤复仇有的是时间,要防备他算计梁家却是刻不容缓。
梁郅此去该如何行动,她不想多加干涉,徐胤受了他梁家多年的恩,最后却还是向她动了杀心,此事虽然说明了徐贼的狼心狗肺,却同时也暴露了梁家在待人处事上的一些薄弱之处。
如果当初她和梁家所有人不是那般纯良,对待徐胤不是那般掏心掏肺,那么最终的结果也许大有不同。
随着西北战事平定,大周朝局也算是定下来了,从各朝史书积累的经验来看,日后朝堂之上,承担治理国家重任的文官必将崛起,而武将在朝堂上地位也必将逐渐减弱。
而随着世事变幻,包括梁家在内的功勋满身的五大将军府,日后该如何才能使各自家族世代平安繁盛,是他们从如今开始都该认真思虑的事情。
简单而言,他们梁家首当其冲就得提升提升这防范之心,朝堂上人心诡谲,在思谋如何向徐胤复仇之余,还得思考如何才能避免重蹈覆辙才是。
所以梁郅来担纲处理这件事情,是最合适而且最有必要的。他们所有人都得从这里开始,学会如何应对太平时期的朝堂上无形的人心之战。
死去的梁宁也是给了如今的傅真一记猛棍,她从前借着家族的宠爱误以为无往不利,如今失去了家族的庇佑,还需要反过来维护现有的家族,从这一方面说,她也在重新开始。
回到府里时,天色已蒙蒙亮了。
她才跨入房门,宁夫人就从她的桌子后抬起头,然后聚拢涣散的目光站了起来。
“你终于回来了?”
“母亲……”
傅真怔立在门槛下,回想起这漫长的一日下来,她竟忽略了还有一位母亲在等着她的女儿平安归来。
“回来了就好。”枯坐了快一整夜的宁夫人声音有些嘶哑,但他还是噙上笑容,走了过来:“吃东西了吗?饿不饿?我让她们给你炖了燕窝粥,一直在热着,现在要吃一碗吗?”
傅真喉头有些发紧。她点点头:“还真有些饿了。我想吃两碗!”
“好!”
宁夫人笑着抚她的发,然后向门下的丫鬟摆了摆手。
转瞬燕窝粥和另外几样吃食就端了上来,俱都热腾腾的散发着香气。
“快吃吧。吃完了早些睡。”宁夫人亲手把盘碟一样样摆在她面前,“和杜家的退婚书我已经拿到了。杜家那边也已经来人了,剩下的事情我会处理好。明日,我就去看看我们将要新开的铺子选址。你就哪儿也别去了。”
傅真望着她:“母亲……不问问我去哪儿了吗?”
宁夫人眼神幽幽:“不用问。我只关心你平不平安,其余的,一切都不重要。”
傅真眼眶酸涩,连忙低头喝了一大口粥。
她何德何能?从前有梁家那么好的家人,如今又有宁家这么好的家人……
……
梁郅回到府,梁郴竟然也还没睡。
梁郅问:“大哥难道在等我?”
梁郴点点头:“你和那位傅小姐,相处的怎么样?”
一句话问得梁郅心血翻涌。想到傅真之前说裴瞻曾经在梁郴面前吹过耳边风,他坐下来,问道:“听说大哥之前已经认识了傅小姐,不知你对她观感如何?”
梁郴端起杯子,斜睨着他:“我的观感就是她是傅家的小姐,除此之外,你希望我对她有什么观感?
“难道你以为我会像你一样,才见第一次面,就被人家几句话哄得找不着北了?”
梁郅讷然:“你想哪儿去了?姑是我——”
说到一半他突然想起来傅真对他“不要操之过急”的叮嘱,又把嘴抿了起来。
“她是你什么?”梁郴目光更加不善了。甚至他还哼了两声:“我提醒你,我们梁家可不兴无媒无聘私相授受那一套,你跟她今夜干什么了?去哪儿了?老实招来!”
梁郅无语:“我能跟她有什么私相授受?我们就去了白鹤寺!”
“大半夜的,去白鹤寺做什么?不是说她在沧浪亭要会客吗?”
“那本来是要会客,后来出了点意外……总之,我们就去寺里求神拜佛了!”
梁郴又冷哼了几声。“你最好说了实话,是不是去了白鹤寺,半个时辰之后我就能拿到实据!你要是说了谎,那就家法处置!”
“那你尽管去问!”梁郅扬扬袖子站起来,“你要是查出来我们没到过那里,别说家法,军法都行!”
说完后他就施施然离开了厅堂,轻快的朝着自己屋里走去。
虽然说姑姑的死因让他此刻的心里充满了愤怒,但与此同时他重新能够与姑姑相聚,这一份喜悦又使得他浑身上下充满了鲜活的力量!
他明日就要去拜访姑姑!
一定要与她重新保持密切联络。
他已经想好了。
哪怕她现在已经换了一副容貌,他就当做她还是那个她,只是毁容之后通过医治又得到了一副新面孔吧!
只要认定了这点,她傅家小姐的身份完全不会成为他们姑侄之间回到从前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