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启言正在查看如何在河中砌墩子,心思皆是在盘算要砌多大的墩子上,听到小兵报信儿后,随口问道,“嫂子?什么嫂子?”
啥情况,难不成自家头连自己有媳妇儿都不知道?
年轻小兵登时一愣,“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来人说姓夏……”
姓夏?
是夏明月来了?
陆启言这才回过神来,“人在哪里?”
“那辆马车就是。”小兵指了指正慢慢往这里行驶的马车。
“我去看看。”陆启言将手中的图纸卷了起来,抬脚便要去迎马车,待走出两步后,又折返回来,着人去找寻赵有才。
待赵有才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时,马车也停在了河边。
车夫先从马车上下来,将车前头的小凳子放下。
陆启言抬手去帮着打帘子。
帘子掀开,率先冒出头来的是一个大黑脑袋,直勾勾地看向陆启言。
陆启言,“……”
怎么哪里都有它。
乌金显然察觉到了陆启言的嫌弃,拿鼻孔呼了一口气,接着灵巧地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冲陆启言不满地“汪汪”叫了两声,乖巧地蹲在马车旁边等待。
夏明月和吕氏依次下了车。
“你们怎么到这里来了?”陆启言问。
“听街上的洪屠户说你们在这里修桥,惦记着冬日天气寒冷,便想着送些冬衣过来。”夏明月回答。“还炖了一些红烧肉,烤了一些里脊肉干儿,给你和赵大哥打打牙祭。”
说着话,夏明月和吕氏先将棉衣拿了出来。
吕氏拉着赵有才到一旁去比划一下棉衣是否合身,夏明月则是将棉衣递给陆启言。
自长洲府城一战之后,军中补给肉眼可见的下降,今冬的冬衣数量有限,即便发放下来的,里面的棉花也不太多。
大多数从军时间长的,都还在穿去年旧的棉衣,不少老兵皆是缝缝补补,再添上些新棉花进去,凑合一番。
夏明月准备的棉衣厚实软和,但棉衣的布料却选用的是最普通的藏青色棉麻布,就连鞋子,也是十分普通的棉鞋。
很显然,是既想让他穿的保暖,却也不想在此时军中补给有限的情况下,过于张扬。
在饥饿的人跟前,吃饭不吧唧嘴是最起码的礼貌。
陆启言眸中的光亮了亮,双手接过夏明月递过来的包裹,“辛苦你了。”
“陆大哥客气了。”夏明月抿嘴笑了笑,接着抬眼看了一下面前的状况。
永丰河河道颇宽,但因为此时正值冬季枯水期,河中河水不多,一大半的河床裸露,砂砾密布,许多兵丁正在河床干涸处,挥动着手中的铁锹,挖着极大的深坑。
“陆大哥这里一切可还顺利?”夏明月问。
陆启言眉头微蹙,“还好。”
这话说得十分违心。
事实上,他正面临一些困境。
修路建桥,这原本是工部联合当地衙门所做之事,但此时战事初平,官吏更换频繁,各处也都需要修缮,加上供给前线银粮,各处衙门的底子大半被掏空,连劳役也不够用。
新朝建立,为彰显新帝爱民如子,放弃了随意征集百姓做苦役的惯例,将这些活,一部分压到了军中。
原因一是即便近期没有大的战事,军饷和军中吃喝仍旧是一大笔费用,如此养着的人刚好能够做上许多事,人尽其用。
原因二是扩充疆土之后,朝廷担忧底下百姓不够忠心,如此派军中士兵来做些造桥修路的活,也能让百姓看到朝廷仁善,看到军中纪律,继而对新朝尽心效忠。
这原本并无不妥,即便是派了他来做这件事,也算是情理之中。
但到了这里之后,他找寻来帮忙建造桥梁有经验的老工匠接连出了事情。
先是其中一个当天晚上起夜时摔了一跤,摔断了腿,已是不能到河边查看状况。
待到第二日的时候,便有一个人误食了有毒的干蘑菇,昏迷不醒,此时还在镇上的医馆中躺着。
待到第三日时,又有一人被负责运输料材的牛发狂顶翻在地,现如今两只胳膊皆是被打上了夹板,无法绘制图纸。
而剩余的工匠见状,心中皆是害了怕,纷纷寻了各种理由请辞。
请辞不成的,便装晕装病,装昏迷躺在床上,死活不肯再来做活。
到了最后,陆启言手中唯有一个年轻的工匠可用,绘制出来了一张图纸出来。
但这个年轻工匠今日不过二十岁,据他自己交代,经验不多,这图纸也是勉强琢磨出来的,不知道实际造出来的桥究竟怎样,是否坚固耐用。
甚至在造桥所用的材料各需多少,年轻工匠也并无太多经验,只让陆启言暂且先慢慢试着做。
事情到了这个份上,陆启言自然知晓是有人想要给他使绊子。
可下黑手的人究竟是谁,他现在还不能完全确定。
他在军中升职颇快,此时也备受营指挥使的器重,殷红嫉妒之人不在少数,且营与营之间,指挥使之间也存在竞争关系,有人想要看他们这个营的笑话,也有可能。
而此时此刻,顺利且高质量的完成造桥的任务,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