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脑子!”安景忠怒气不减反增,“一次性尽数替换掉过于乍眼的话,就不会分批慢慢替换掉?要等到下次供货才换好的,那现在出的事情怎么办?”
“都说无奸不商,说的是一点没错,姓薛当真也是赚红了眼睛,什么钱都想着往自己口袋中塞,往军中供的药材都敢弄虚作假,真觉得自己肩上扛着的不止一个脑袋?”
“废物,都是废物!”
安景忠一通喝骂,暴躁的眼圈都泛着红。
张明鑫听着这些话,低了低头。
若是往常安景忠发这样的火,他只会觉得上峰心中不悦,吵骂两句听着也就是了。
但先前听过陆启言说的那些话,再听安景忠说这些时,心中不免有些不耐。
不替换药膏贴和药材之事,当初是安景忠允准过的,甚至不以为然地说必定不会有事,可现在却变成了底下人办事不利。
而薛管事提供的那批药膏贴和药材偷工减料,以次充好的缘由,也是因为安景忠索要的金额过大,他无法承受,不得不将主意打到了这个上头。
薛管事先前在酒桌上提过此事,安景忠也是允准的,甚至夸下海口,别说药材分量不足,即便是运了空车进军营,他都有本事摆平。
但现在,尽数变成了他和薛管事的错。
当真是应了陆启言说的那句,人性经不得考验。
真的到了关键时刻,安景忠觉得错的都是旁人,将他推出去当替罪羊只怕也未可知……
不,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若此事当真避免不了的话,那他不介意玉石俱焚!
张明鑫紧紧握住了拳头。
安景忠正在气头上,见张明鑫沉默不语,越发暴躁不已,“快想想现在怎么办!”
张明鑫回过神来,略想了想,道,“不如说是库房看管和军医串通一气,行偷盗之事,用劣质的药膏贴和药材替换掉军中好的,拿出去售卖换钱,沆瀣一气,中饱私囊。”
“届时将这些人尽数处置掉,也算是给了众人一个交代,堵住悠悠众口也就是了。”
“是个法子。”安景忠气略消了一些,“不过我还是有些怕父亲那边……”
“陆启言最近没有查到什么东西吧。”安景忠有些警惕。
“大约没有,近日我时常去寻过陆启言,也旁敲侧击地询问过,陆启言看着不像知道什么的样子。”
张明鑫道,“我看他近日也没什么举动,大约对这件事也并不太上心,毕竟此事涉及到军指挥使你这边,陆启言也是个聪明人,知道该怎么办。”
“那就好。”安景忠松了口气,“你这就按你所说的找寻几个合适的人顶上,待父亲问及时,我也有话可说。”
“是,卑职这就去办。”张明鑫急匆匆而去。
到了晚上,有人传话,说厢指挥使让安景忠去上一趟,说是有事相商。
要商议的事情不言而喻,安景忠深吸了一口气后,鼓起勇气前往厢指挥使的营帐。
径直进了厢指挥使的营帐,安景忠恭敬行礼,“父亲……”
话音不曾落地,低头的安景忠察觉有一物体迎面而来,下意识躲闪到一旁。
茶盏落在地上,碎了一片。
安景忠心中一惊,抬眼看到面色铁青的安耒霆时,不免缩了缩脖子,“父亲……”
“你可知错!”安耒霆怒气冲冲,一双眼睛亦是瞪得老大,似要喷出火来,将安景忠烧成灰烬。
这幅模样让安景忠胆战心惊,脖子缩得越发厉害,“孩儿不知错在何处,还请父亲明示。”
不知错在何处?
到了这个时候,竟是还不知道错在何处么?
还是原本心知肚明,但这会子却死鸭子嘴硬,妄图能够遮掩过去,待到实在隐瞒不过去之时才张口承认?
安耒霆眯了眯眼睛。
以他对安景忠的了解,后者可能性极大。
但也最让人痛心。
审时度势,是混迹朝堂和官场必备的技能,但很显然,安景忠并不具备。
他显然不明白,此时在他这个父亲跟前,主动承认远比最终被迫说出要好的多。
一想到唯一还算出彩的嫡子竟是这幅模样,他费尽心思为安家谋划的一切会在安景忠手中停滞不前,安耒霆便觉得无法烦闷,连带着此时对安景忠的厌恶也越发增多。
“此事军中早已传得沸沸扬扬,你牵扯其中,怎会不知?”安耒霆喝问。
“父亲说的是近日军中议论纷纷的军需药材之事?”安景忠咽了口口水,“但此事请父亲明察,那些人皆是在污蔑孩儿,孩儿不曾做过中饱私囊之事,更不曾置军中兵卒以不顾之地。”
安耒霆强压着内心的怒火,耐了性子继续问询,“那你说说话,此事皆是谁人之责?”
“孩儿着人调查过,军中库房看管和军医串通勾结,用偷工减料、药效不佳的药膏贴偷偷掉包军中正常用药,以此贩卖银钱,从中谋利,这才致使多人使用药膏贴和药材久病不愈甚至因此丧命。”
安景忠道,“孩儿已命人将相关之人收押看管,只等父亲发落。”
安耒霆眉头紧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