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来旨意的乃是当今敬国公次子范弘辉,更是皇帝此次钦点副厢指挥使。
敬国公曾跟随当今圣上平定天下,是皇帝出生入死的兄弟,更曾因为皇帝挡下刺客的毒箭,身受重伤,因此手脚麻痹,半边身子动弹不得,现如今出入都需靠轮椅。
敬国公育有两子一女,长子范弘裕现任职户部尚书,为皇帝掌管天下钱财,次子范弘辉掌管京城禁卫军,守护皇帝安危,就连其女范静兰,都拥有随意出入宫闱之权,深受太后喜爱,地位与公主无异。
可以说,皇帝对敬国公一家可谓是信赖之余,宠爱满满。
而此时,皇上派范弘辉前来西陲军任厢指挥使,名义上是辅佐,实际上是想接管他安家辛苦打拼来的西陲军吧。
安耒霆面色越发难看。
原本就因为安景忠之事头发花白了许多,又因日夜忧愁食不下咽,夜不能寐,身形显得有些佝偻,此时越发显得精神萎靡不济。
以至于接旨之时,声音沙哑,动作迟缓,大有老态龙钟之感。
蠢货!
范弘辉扯了扯嘴角。
先不说子不教父之过,安景忠如此,安耒霆也该审视一下自己的过错,安景忠所做的那些事,又有哪些是你这个当父亲的不知道的?
且此时已经成了这幅模样,身为一个父亲,身为一位厢指挥使,更身为臣子,本该忠于职守,做好本分之事。
这般自怨自艾,展露软肋短板,是要给谁看?
一介厢指挥使尚且如此,整个西陲军又如何有了士气?
更何况,即便你是厢指挥使,即便此时嫡子即刻便要身首异处,但你仍旧是皇帝的臣子,为国尽忠乃是本分,这般怀有二心……
也怪不得皇上会着急派遣他到了这里。
西陲军,是要好好整顿一番了。
范弘辉十分看不上安耒霆,但该说的话却是还要说,“既是往后要与厢指挥使共事,厢指挥使亦是要成为我的上峰,有许多话我便不藏着掖着了。”
“皇上跟前也收到了许多参奏安厢指挥使的折子,细数了安厢指挥使的各项罪责和过世,倘若皇上当真要追究,京中大牢中只怕又要再多增添一人了。”
“仔细说来,也不过是皇上是个念情念旧之人,仍旧记挂着安厢指挥使这么多年来立下的汗马功劳,给了安厢指挥使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罢了。”
“毕竟安公子要到明年三月才会行刑,这般长的时日里,难保有变故,而能不能,要不要把握这个机会,也就全看安厢指挥使自己了。”
范弘辉说完这些话,看了安耒霆一眼。
而安耒霆闻言,心思顿时一动。
这话是说,安景忠还有的救?
安耒霆原本有些浑浊的双眸多了些许光亮,在思忖片刻后,总算恢复了些许精气神,冲范弘辉道,“副指挥使放心,老夫知道该如何做。”
“所谓老骥伏枥,志在千里,我虽年迈,却也还有能力能够精忠报国,为皇上尽忠效力。”
“如此甚好。”范弘辉微微点头,“我初来军中,许多事务皆是不大熟悉,还需多多烦劳安厢指挥使。”
“范指挥使客气……”
一想到安景忠这里还有些许希望,安耒霆顿时恢复了许多精气神,打起精神,召集一众军指挥使到点将台,为范弘辉详细介绍军中具体状况。
同时也是昭告军中范弘辉的职务,为其接风洗尘。
而此时的萧洛安和崔文硕,正在长洲府城之中的青莲别苑之中,相对而坐,品茗说话。
“三皇子住在这里,可还习惯?”崔文硕笑问。
“青莲别苑宽敞雅致,又大隐隐于市,甚佳。”萧洛安拱手,“多谢崔公子费心安排。”
范弘辉到了军中,这三观上任三把火,难保这火烧不到不相干的人身上。
更何况国公满门为皇帝尽忠,最是见不得皇子之间筹谋储君皇位,亦是不满一众世家势大气足,因而萧洛安已是不适宜再呆在军中。
这段时日萧洛安做了不少有益于崔家之事,崔文硕也不吝啬,只将这原本崔文栋买下的青莲别苑直接送给了萧洛安。
亦是将这里当做一众人见面说话的清静地儿。
“三皇子客气。”崔文硕端起了茶杯,“三皇子近日辛苦,需得好好歇息休养一番,我也是看这里还算合适,三皇子不嫌弃,便是这地方的福气了。”
萧洛安微笑颔首,片刻后却也叹了口气,“只可惜,这安家……。”
又看向崔文硕,“崔家这边,打算如何做?”
“安景忠已是定罪,与他的婚事自然是不作数了。”崔文硕略略思索,道,“只看这安家是否还有有出息之人才行。”
“说句让崔公子见笑的话,我怎么觉得这安家气数将尽呢?”萧洛安试探性询问。
崔文硕闻言,亦是沉默。
的确,这安家,未来前途不明。
安景忠的斩首之期定在了明年三月,在旁人看来是变数颇多,可他们却看得分明,这不过是如民间一般吊在驴子前面的萝卜罢了。
有了安景忠这个萝卜,安耒霆这头驴子便能勤勤恳恳,将西陲边关的战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