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
高福生长叹了一口气,但仍旧是打起精神继续叫卖,一路往家走。
到家中时,各处的炊烟早已落下多时,高福生家中也已经做好了饭食。
豆腐渣混着面做成的贴饼子,就着夏日刚种下去长出来的小白菜炖的豆腐汤。
高福生肚子早已饿扁,将小车停好,拿起贴饼子就往口中塞。
妻子唐氏十分有眼力见地去收拾。
瞧见那豆腐筐里面还剩下许多豆腐,唐氏也是叹了口气,“今儿个剩了这么多?”
“嗯。”高福生沉声回答,“都去买五福作坊做的豆腐,说是比咱们家的豆腐好吃。”
“那待会儿我再少泡点豆子。”唐氏道,“要不咱们把豆腐的价钱再往下降一降?”
“估摸着用处不大。”高福生再次叹息,“我今儿个去买豆腐遇到老刘头,问他家生意咋样,他也是愁的不行,说是就算价格便宜点,来买的人也不多,还说现在人嘴头也是挑的很,就算便宜一点,那些人也觉得不差啥,愿意买滋味好的。”
“咱们要是稍微降一点价的话,这豆腐估摸着还是卖不出去,要是便宜太狠的话,又没得赚,就算生意还行,也是白忙活,感觉也没啥必要。”
“那咋整?”唐氏愁的不行。
家里头公婆身子都不好,做不了什么活,三个孩子还小,一家老小的吃喝全靠他们夫妇两个人磨豆腐赚钱。
这豆腐要是卖不出去,全家真的是要喝西北风了。
“不知道……”高福生也发愁。
他从十来岁就跟人学着磨豆腐,十三岁开始自己卖豆腐,这营生一忙就是十多年,真突然让他干点别的,他是真的一点头绪都没有。
唐氏看自家丈夫也没办法,心里头的苦闷一下子涌了起来,在沉默了片刻后,忍不住抱怨起来,“这官府也真是掉进钱眼里头了,连老百姓的营生都要抢,真是黑心肠!”
“也不能这么说,我听人说,这作坊也不是官府的,股份都卖给了百姓,作坊赚的钱,也都分给那些买了股份的百姓们呢。”高福生解释,“对,还说这作坊也是为了能够安置那些逃荒来的流民,让他们有事儿做,免得到处生事,闹得不安定。”
“也不是你说的那样,就是想着专门抢咱们生意的。”
“别管是因为啥,现在把咱们逼的没活路,就是不好!”唐氏心里头憋屈,尤其看着那豆腐筐里剩下的那么多豆腐,眼泪更是吧嗒吧嗒地往下落。
豆腐素来都是现磨现卖,别说隔夜,哪怕是上午的豆腐到半黑天的时候,都会被人挑三拣四说豆腐不新鲜。
而现在正值热天,豆腐更加放不住,到晚上的话,是更卖不出的。
哪怕是留下来自己吃,拿水泡着,也撑不了两三日。
而剩下的豆腐这么多,两三日也根本吃不完,更舍不得吃。
再者,若是明天豆腐也卖不完……
唐氏觉得,往后的日子就像是这越来越下沉的日头一样,到了晚上时,漆黑一片,再无任何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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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福生知道自家娘子的担心,但此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来安慰,只能叹了口气。
眼泪从来都是最无用的东西,哭过一场之后,生活还得继续。
唐氏抹了一把脸上的泪,将那豆腐筐中的豆腐切成大块,一个一个地拿到木盆中,用井凉水泡上,好尽可能地延长豆腐可食用的期限。
高福生三两口将饭尽数送入口中,赶紧去帮忙。
夫妻两个人正忙碌着,有人上了门。
正是与他一般磨豆腐卖豆腐的老刘头。
老刘头已是有四十岁,早些年没了妻子,是个鳏夫,底下两个儿子,一个女儿,现如今儿女皆已成婚,家中的两个儿子也没有十分稳固的活计,也是靠给旁人帮忙做短工来糊口。
日子都过得不容易,所以虽然同行是冤家,但同时也都互相理解、怜惜,因此两家关系还算不错。
“刘叔来了。”高福生急忙搬板凳,“吃饭了不?”
“吃了吃了。”老刘头坐下,把手中捆扎严实的油纸包放在桌子上,“刚在街口买的几块桃酥。”
“刘叔太客气了,愿意来坐坐我们就高兴得不得了,还拿什么东西,快拿回去给孩子们吃吧。”高福生急忙推辞。
桃酥又用油又用鸡蛋的,价格不算便宜,且吃着酥香可口,老少皆宜,是当下十分受欢迎的点心。
但也不是能时常吃的,通常只作为互相来往时的礼物。
“说啥呢,给孩子带几块桃酥还不成呢,要是不收下的话,那就是嫌弃我这东西少了。”老刘头嗔怒。
高福生见状便也不再推辞,只连声道谢,“谢谢刘叔。”
“刘叔这会儿过来,是有啥事?”
“这不家里头豆腐生意不好,心里头憋闷的慌,就想着过来跟你唠唠。”
老刘头一边说话,一边探了头往木盆里面瞧,见里面放的豆腐块几乎都要冒了出来,叹了口气,“看来你这儿也不比我那强。”
“是啊,生意难做。”高福生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