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羽就是在这时候跟在赵高身后轻轻地走了进来的，真正走出了一个猫步，看见李斯是站在那里，王绾跪着，就感觉高下在这时候已经分明了。

李斯好整以暇地揣袖站着，还趁空看了赵羽一眼，对他笑笑，才说道：“丞相，分封制已经是多少年前的老黄历了，您却整日念念不忘，下官心里也琢磨过您的意图，您的三女儿不是嫁给了十三公子吗？

您一直让陛下分封，不会是为了自家的显贵的吧？再一个，没有了封王，一个人建功立业最高就是当个官而已，您心里不舒服得很了吧。”

【李斯是懂阴阳怪气的，虽然他这些话一个过分的字或者组词都没有，但语气和他那生动的神态都很欠啊，看得我都想打他一巴掌呢。】

李斯强忍着没有侧头去看赵羽。

你不是一直说在天下实行郡县制好过分封制吗？怎么还想打我？

王绾气得老脸通红，指着李斯道：“你血口喷人。还有，你别跟我在这儿您您您的，你这是攻击，名声攻击。”

“谁攻击你了，是你自己先不要脸的。当年都没有辨过我，现在又旧事重提，干嘛来的？还不是抓住了把柄。”

“本相一心为公为陛下，本相才没有抓谁的把柄。”

“哼哼，你抓住了谁的把柄，在场的人都知道。”

赵羽的眼睛忙得，一会儿看这边的表情一会儿看那边的气急败坏，如果不是记着他在什么地方，真得要给正方反方加油打气了。

【吵起来打起来，扯头花啊。】

过于激动直接站起来的王绾：－－－

占据高地一点都不吃力的李斯：－－－

闻声转头的两人对上了一张严肃尽力板着的脸，以及那双亮得跟外面万里无云的秋日烈阳一样的眼睛。

又圆，又大，又亮的眼睛里写满了感兴趣、迫不及待等等。

【咦？怎么不吵了？继续啊。】

王绾一气，甩袖道：“李斯，你说我抓住了谁的把柄，你倒是说啊。”

能说出来算你有本事。

就算没有那股莫名的力量限制咱们在赵羽跟前说起从他那里听到的内容，事关陛下你这个狗腿子也不敢说。

明明就是一个和赵高之徒一样的趋炎附势之辈，陛下明明都知道了将来他们要做的恶，为什么还要留着他们？

李斯：“王绾你大胆，你不就是抓住了陛下的把柄。”

王绾震惊，李斯这胆子他还真敢说！

【哦豁，大瓜大瓜，始皇大大有什么把柄被他的臣子抓到了用以威胁？（呼啦－－－呼啦－－－）在这里，仡佬事这本书里面果然有点模糊的记载，话说秦始皇非常讨厌这群人在说分封制的好了，以后有一群不懂事的儒生又在鼓吹分封制，秦始皇让李斯跟他们辩驳，最后认同李斯的所有说法，决定……】

安安静静坐在中间案几后，听着一边儿一个两位臣子吵架的嬴政一直眼观鼻鼻观心，此时微微抬起眼眸，看起来平静的目光落在赵羽身上。

但其实了解陛下的李斯和赵高都知道，陛下现在真的恼火了。

嬴政正要开口：“赵－－－”

【李斯说时移世易，一代有一代的法度啊，这群儒生整天揪着古时那点事情来否定秦朝，真是有够闲的，陛下啊，臣看他们就是手里藏的不合法度的书太多了，全给他们烧了了事，谁再敢提这些全都弃市统统弃市。】

赵羽啧啧。

【陛下就说，李斯说得对，把他们的书都烧了吧，这就是历史上的焚书事件。但其实陛下烧的只是《诗》《书》一类周代王朝的准则书，医药卜筮种植书都留着呢，还准许博士藏书留着，可惜，秦朝只有两世就灭亡了，后人抓住一个苍蝇点放大放大，这竟然成了秦始皇是暴君的最大证明。】

赵羽看完了，那种心疼陛下的感情更加浓烈了。

嬴政感觉有点奇异，因为他没有感觉到过任何人对他的心疼，况且他是天下之主，不需要别人的心疼，然而还是觉得很满意是怎么回事？

而且焚书、弃市什么的，这是个好主意。

嬴政看向李斯，李斯接受到陛下的视线，马上回个眼神表示：您放心，等回到咸阳朝会的时候，臣就这么提议。

王绾狠瞪李斯，奸佞小人，秦朝霸业就是败坏在你们这些人手里的。

他还想说点什么，但是赵羽刚才那两声惊悚的弃市还在他耳朵边回荡，虽然害怕，但若能留下千古名声－－－

王绾噗通一下再次跪下：“臣请陛下三思，分封诸公子。倘若以后您有个万一，大秦有个万一，彼时也有赢姓后人来救啊。

周代能有千年的香火延续，靠的就是分支拱卫，陛下，天下以郡县治不封王，大乱在即啊。”

赵羽被震撼到了。

【勇，王丞相是真的勇，竟然敢当着始皇大大的面说他有个万一，被他视作毕生事业的大秦有万一！他，不要命了吗？至于大乱，只要始皇大大活着，没人敢。咦，所以这就是始皇大大执着于找不死药的原因？】

王绾：忘了还有这个添油加醋的。

但其实说出这些话，已经是王绾所有的勇气在鼓劲了，他低垂着